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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定武帝长身而起,手中的茶杯溢水,那张威严面上,顷刻难分颜色,双眸死死盯着那前来汇报的内侍,声音中寒气惊四方:“你再说一遍,是谁?”
内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是,是明,明王妃……”
“咚!啪!”
定武手中的茶杯精准的砸在了那伏地内侍头上,刹那粉碎。
血迹、茶迹从内侍发丝蔓延。
内侍强忍头破血流与滚烫茶水刺激的疼痛感,伏在地上慑慑发抖,不敢出声。
周边一众其他内侍,也早已伏地不起。
帝王一怒,山河碎,谁人敢在这时抬头看一眼帝王那怒形于色的难看画面?
难以抑制的粗重呼吸在宫殿中起伏,定武帝面色骇人,嘴角鼻尖荡漾出的气息,都仿佛带着铁血金戈,随时准备划出血海漫天。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略显沙哑的“滚”字传来。
内侍们忙不迭的双手双脚并用,倒退出殿宇。
定武帝低着头,胸口起伏剧烈,突然,他一把掀翻了桌子,轰隆一声,桌上各种东西滚落的四处都是。
紧接着,他又抬起脚,一把踹翻椅子,面上怒气却仍然不歇。
“陛下,息怒!”也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又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音悠远,却又仿佛只在定武帝耳边独响。
定武抬头,只见一身量不高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掀翻的桌子旁边,正身形微欠,眸光清正的望着自己。
定武帝收回目光,微微抬头,胸口的起伏慢慢放缓。
老者见状,亦不再多言,只是微微躬身,三根手指握住掀翻的桌角,手腕轻轻一抖,那长桌便已被凌空翻起,然后轻轻落回原位,竟无落地声响发出。
随后,老者眸光微移,身形仿佛跟随心念而动,目之所及,身之所在,依然如之前般,椅子也再覆原位。
地上那些散落的东西,老者则没有收拾,重新回到桌下不远处站立,轻声开口道:“大怒伤身,恐加重陛下头疾之症。”
话音才落,却仿佛言出法随,便只见定武帝面色突然苍白,额头顷刻冒汗,胸口起伏再次加剧。
老者面色却还算平静,身形一晃,已出现在定武身边,将定武扶至椅子上坐下,口称:“陛下静心!”
并无忌讳,老者挥手便已握住定武脉门,稍顿,便只见他双指并剑,有莹莹之光散发,色纯白无杂,并不接触定武皮肤,便只见手指剑气,竟直入定武脉门,肉眼可见自手臂游走而上。
“不用了!”定武扶额手臂又突然放下,伸手档开老者剑指,眼神痛苦,面上早已满布细汗,声音略带痛苦与疲惫:“君叔,不必为朕空耗内元!”
老者闻言,一直清淡的眼神,也不禁摇摇头,放开定武手臂,轻声道:“陛下还是静心为主,老道本源非属青木,于陛下之头疾,却是难以能为!”
定武头痛剧烈,无心多言,只强忍疼痛,气息微喘。
老道在一边沉默,半晌,见定武稍稍舒缓了一些,再次出声:“大千世界,能人辈出,陛下此疾,未必就不能解。”
定武睁眼,眸光微红,整个人仿佛片刻间便衰老许多,似自顾自般道:“外有虎狼环绕,内有奸逆篡权,如此局势,已是艰难,朕若广招天下医者进宫为朕治病,怕是立刻便要谣言四起,人心思变!”
这话语之颓废,无奈,恐怕定武帝也只能在老道面前,才能暴露自己心底的无力。
“君叔,朕自继承大宝,自问从不贪图乐享,为这万里江山,勤勤勉勉,无一日敢懈怠,尽己所能只求不负祖宗基业,可为何,至如今,这五百年江山,却在朕手中千疮百孔,已至国之将倾地步?”定武声音越发虚弱无力,但其中郁郁不平却是那么深刻。
老道无解,五百年大夏,他已百年身,历经四朝,见识过强大,见识过繁华,也见识了如今的衰败,于心而讲,四位帝君之政,定武帝当得明君之称。
然,惶惶大夏,却已至如今地步,老道微微垂首,声音依然清淡:“天道自有命数,却无定数,人命如是,江山亦如是,都不过争渡而已,陛下还当正年,乾坤依然正道,陛下何来如此感慨?”
定武闻言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君叔无需担忧,朕身在帝王家,背负帝王业,纵然真要做那亡国之君,也定不辱祖宗威名,不到最后一刻,朕也不会服输!”
老道点头,无丝毫犹豫,断言道:“千秋万世后,陛下也定当得明君之称!”
定武面露微笑,显然这话他还是在意的,微微坐正身形,沉吟稍许,开口道:“君叔,对朕那六子可还有印象?”
老道清淡眸光微动,抬眸看向定武:“明王?”
“不错!”定武点头,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或许因为刚才的疼痛让他身子发虚,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才道:“朕这一生子嗣不少,却未曾想到,当年遗落民间的六子明王,如今倒是令朕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