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州住了一晚,江烽才感觉到浍州比起商州来都要强不少,这商州除了城墙略高外,几乎就是和殷城相差不大,城市人口稀少,来往行人都面带菜色,入夜居然还有盗匪在城门外袭击商旅,也引发城内商旅大哗。
江烽一行人虽然也不惧盗匪,但是也觉得这商州不是久呆之地,而且这商州一地境内,几乎是每隔几十里便有税吏收税,无论过往商旅行人,皆要缴纳各种名目繁多的杂税,商旅更是苦不堪言,但却不敢不交。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过了蓝关便是京畿道地境了,从商州到蓝关,江烽一行人走了两天,还被迫在路上歇了一宿,不过这条商道虽然杂税甚多,治安也不靖,但是对于江烽一行人来说,这倒也不是问题。
六月十九,江烽一行人终于看到了长安城的城墙。
“这便是长安了?”
江烽一行人都有些迷醉的看着这号称天下第一城的长安城,虽然经历了盛唐的繁华,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富有两百年前的兴盛,但是这里毕竟是长安城,还是整个中土的中枢,西通巴蜀吐蕃,北连西域河东,向东俯瞰中原大地,南控荆襄,以一种傲然之姿屹立在这关中腹地上。
楚齐也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与汴梁并称天下雄都!”
“大郎,你说错了,汴梁论地理位置是是远无法和长安相比的,汴梁居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大梁以汴梁为都,固然的了天下中心地利,但是却也给大梁带来了沉重的防御压力,又是面对河东晋军,始终处于守势,而且某观契丹人正在兴起,原来一直依附于大梁的河朔三镇现在局面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卢龙、成德两地都已经越来越受到契丹人的影响,而吐谷浑人也一样被契丹人所挟制,我不知道大梁感受到没有,一旦契丹人坐大,控制了河朔,未来大梁就将面临来自北面两大胡族势力的威胁了。”
楚齐和苏铁都要有些惊讶,没想到就这么一看长安,居然也能引来江烽这么大一番感慨,甚至直接延伸到了大梁的局面问题上来了。
只有鞠蕖才明白江烽为什么有感而发。
在南阳这几日里,虽然王邈拒绝了江烽的招揽,但是王邈还是对江烽十分尊重的,两人也相谈甚欢。
江烽能白手起家打出这样一片天地来,也让这么十来年在河朔关陇之间流浪颠簸的王邈十分钦佩,这年头庶族出身,在这么短时间内走到这一步,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起码王邈觉得自己都难以做到,这里边固然有机缘的因素在其中,但如果没有江烽的审时度势和周密策划,绝非可能达到这一步。
正因为如此王邈也谈了自己对当下时局的许多看法,王邈出身河朔,而且也还有很多亲眷故旧在河朔那边,也一直有联系,所以对河朔那边的情况十分了解,谈起河朔那边的情况来也是如数家珍,让江烽对河朔那边的情况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
由于相隔甚远,无论是中原还是江淮关陇,对北面契丹人的了解都不多,甚至还不如经常应大梁之邀出来亮亮相秀一秀存在的吐谷浑人,但是王邈却不这样认为。
他在成德和卢龙那边故旧亲友颇多,契丹人对卢龙的渗透已经相当厉害,卢龙刘氏几乎完全屈从于契丹人的威压,而同样与卢龙紧邻的成德军张氏也一样为契丹所制,唯契丹人马首是瞻,只有最南面的魏博罗氏尚能听从大梁的命令,但是魏博罗氏因为牙兵之乱后元气大损,除乐时不时被大梁用来牵制泰宁军外,几乎难以发挥大用了。
在王邈看来,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契丹人必定南下吞并河朔,现在契丹人正在全力整合其内部,另外也在竭力想要吞并吐谷浑人。
也幸亏吐谷浑人本代首领白承福素有大志,一直不肯臣服于沙陀人,对契丹人的招揽也是保持距离,反而是与大梁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所以才能对契丹人有一定牵制。
可以说和王邈的这几日结交,也让江烽意识到自己原来时空中的许多历史走向已经发生了巨变,比如这吐谷浑人本来是被大晋若不容,最终投入了契丹怀中,但是现在却是不容于与大晋,同样也不待见于契丹,却和大梁关系密切,获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得以存在,而河朔三镇本来早就盖被晋梁所灭,但是现在却依然存在,只不过却已经日渐式微,渐渐沦为契丹人的附庸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江烽倍感焦躁,时不我待,以现在的发展势头,三五年内也不过就是几州之地,但是当契丹真的如之前那个时空那样泰山压顶之势压下来,谁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