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似是再也无法阻挡,那边似是正在打瞌睡的荀长老突然一抬眼,伸出食指一点,一道清清剑气横过,刹那间,如烈阳融雪一般,将那些水珠泯灭而去,他瞧了一眼方振鹭,淡淡言道:“此战。是方师侄胜了。”
方振鹭暗叫一声可惜。
任名遥灰心丧气,不得不弃盘认输,没自己苦练多年之法,却被他人轻描淡写破去,颓然稽首道:“多谢方师兄指教了。”
方振鹭看了他几眼,忽然一笑,道:“你也与我斗过一场,也算有些缘分。我便再赠你几句良言,你资质原本不差,修道也不过数十载,若能将所走歪门邪道的功法尽数废去,或还有被你恩师再重新看重的一日。”
说完,他一拂袖,就踏烟云而去,回了峰上坐定。
任名遥听了他这一番话,失魂落魄回到了崖下,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在山壁崖阁之上观战的黄复州看了他这模样。似乎想到了当初自己,心中也是感同身受。不禁摇头道:“可惜这任名遥了,资质功法皆是不差,若他能定下心来与方振鹭周旋,定还能再周旋上几个回合,不致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他身边那女子闻言转过首来,柔声言道:“黄师兄,那又如何?他再挣扎。终究还是要输的,不明大势者,便是与其一般下场。”
黄复州听完之后。默然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秦真人为何非要我去阻那张师弟?”
此女轻轻一笑,道:“真人之意,奴家怎能知晓?但只需师兄依言去做,无论胜败,终是有你的好处的。”
黄复州不觉点了点头,他也是心知肚明,此一步走出,从今往后,怕是得不到齐云天的信任了,若不是顾念养悦岛上同门,也不会就此答应了秦真人的条件。
不过他并不似任名遥这等心志不坚之人,既然已有了选择,便不再去多想其他,那只会徒然乱了自己心境。
这时那云天之中,宁冲玄也是望了眼任名遥,摇头叹道:“任师弟原先倒尚有几分锐气,但如今被那方振鹭几句话夺了心神,落于孟师伯眼中,今后怕是难堪大用了。”
张衍赞同点头,师徒一脉弟子,首重心性,其次才是修道资质。
而当年之所以宁冲玄欲要引他拜入齐云天门下,也正是因为出于这个缘故。
而任名遥急于求成,一遇挫折又丧魂落魄,也难怪孟真人当初只收他做了记名弟子,便不再来理会了。
任名遥与方振鹭退下去后,此时又有一人踏一道飞烟入了场中,此人发髻歪斜,胡须未加修饰,衣袍上尽是污渍油腻,看起来落魄已极,他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扯开衣襟,向着第八峰上喊道:“洛清羽,洛师弟,我来会你!”
张衍见其并非是从谷中闯阵而出,也不是自那十峰山上下来,倒能大模大样站在那里叫阵,不觉微微一讶,问道:“宁师兄,不知此人是谁?”
宁冲玄冷声言道:“此人名为周用,师弟该是听闻过的他的名字。”
张衍恍然点头,不由打量了此人几眼。
这周用本也是入赘陈氏,只是后来听闻曾与一女妖纠缠不清,甚至诞下一子,致使陈氏大怒,命他亲手杀了那女妖及那亲子,周用迫不得已手杀了这对母子,但自此之后,却是自暴自弃,后来更是从十大弟子之位上退了下去,这才轮到那方振鹭出头。”
洛清羽听到叫阵,目芒一闪,也是自峰上站起,纵了一道青芒下去。
周用见他下来,却是微微一笑,将手中酒壶一扔,随后手一招,竟将全身丹煞汇聚一处,激发出道道浑厚如膏的黄芒,扩至百丈大小,竟是不待其站稳,便悍然撞了上来。
洛清羽见状哼了一声,霎时碧芒大盛,漫空皆是绿意,眨眼之间,两者便毫无huā巧地撞在了一处,随后一声爆裂震响,平地旋起了一阵风暴,压得满山草叶低伏,山外数万弟子听得此声,皆是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两道人影从中一分,周用嘴角挂着血迹,踉踉跄跄退了开去,喘息道:“洛师弟,是师兄输了。”
荀长老眼神波澜不惊,沉声道:“此场比斗,乃是洛师侄胜了。”
谁也未曾想到,竟然胜负分得如此之快。
洛清羽身上有半只袖子也是支离破碎,手臂露在了外间,只是他皱着眉头道:“周师兄,你明知我有神通护身,却还用此等蛮横之法,明明是在求败。”
周用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然后仰起脸,对着天上那数个朦胧光影喊道:“若论修为,我也不差,但神通不敌,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他大笑一声,驾烟而去。
洛清羽身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暗道了一声不好。
张衍看了看那周用远去身影,脸上却是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宁冲玄眼中骤然射出一道冷芒,一振衣袖,飘至场中,向那第九峰上抬首看去,冷声喝道:“苏闻天,我来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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