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老子是好惹的吗?啊?这回你再来啊?来啊?看谁灭了谁?狗x的明告诉你们,老子我又要放火了,怎样?有种的咬我啊!”这头熊再一次得意忘形,扯着被烟熏哑的嗓子,站在底层朝楼上嘶声叫唤着。
精疲力竭的吴石头歪靠在墙边,呆呆看着那头再次发作羊癫疯的熊,笨脑袋里破天荒地有了一点点想法,好像……只要他一瞎咋呼,就得有点事。
啪啪啪呯呯呯噗通
二楼上的鬼子用步枪手枪对着地板一通胡乱泄愤射击,幸亏是两层地板一层木梁,只有两三颗子弹碰巧从木梁间的缝隙透了下来,射入底层地面。
被吓得当场摔翻的熊,一边咳嗽着一边惊慌爬起来冲向角落。这回老实了,必须得干正事了:“傻子,把底下这些枪支弹药都从窟窿扔出去,那些衣服全给他扒了。”然后溜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捡拾那些熄灭的木炭等易燃物:“姥姥的,跟我耍臭不要脸,这次老子亲自送你们上路!”
……
面对已知的命运,鬼子们有惊无乱,但是伪军们真慌了。不是红烧鸡就是蒸包子,谁愿意接受?身处三层的他们开始往瞭望台上跑,东边的垛口下还拴着绑腿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逃上瞭望台,西边就响了枪,子弹呼啸在头顶乱飞,一个惊慌大意的伪军当场中弹栽了下去,后面的猫下腰,借着垛口的掩护,继续跑向拴绳的垛口,毫不犹豫抓绳往下出溜。
鬼子军曹想不通,天都亮了,援军居然还没踪影,为什么?三层那些嘈杂的脚步声说明伪军正在逃离,他们要逃,但是鬼子不能逃,因为这炮楼就是任务阵地,堂堂大日本皇军怎能逃?逃出去就得‘蒙羞谢罪’。鬼子军曹的愤怒和绝望转移到了这些伪军逃兵身上,他大声地下达了一个命令。
于是三层的几个鬼子也冲上瞭望台,用刺刀和子弹去招呼那些争抢绑腿绳的伪军,小小的望台上立刻血腥惨叫一片。
卡在炮楼入口外的两个鬼子举起了步枪,开始射杀顺绳下来的伪军,尸体从半空中惨叫着摔下来,重重跌在地面,落在先前跟鬼子下来进攻底层的三个伪军脚边,瞪着死不瞑目的惊恐双眼。
一个伪军终于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里的步枪,指向还在朝上射击的鬼子后背,犹豫纠结挣扎,这一迟疑,感到了透心凉,另一个鬼子的刺刀从他背后穿胸而过,血淋淋的刀尖入了他自己的眼。这时,另外两个伪军的枪终于响了。
战斗到底,报效天皇……鬼子军曹叽里呱啦地开始狂吠,可惜他没有底层那头熊的好嗓门,听起来实在没什么热血感。
三层的机枪再次开始响,朝西疯狂射击。现在天亮了,光线好了,两个鬼子拎着掷弹筒上了瞭望台,蹲在那些伪军尸体边,朝西侧垛口外观察着,然后调校角度,装入榴弹。
一次发射,二发装入,三次飞出,第四颗准备完毕,操作掷弹筒的两个鬼子熟练地忙着,进行着垂死疯狂。装填手刚刚拿出第五颗榴弹,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回过头。
一个垂死的伪军手里攥着一颗手榴弹,正在冒烟。这是个勇敢的鬼子,他毫不犹豫扑向了想要死前报复的伪军,他想要把这手榴弹抢下来扔出去。冲得太猛了,手榴弹又被垂死的伪军攥得太紧了,他们两个纠缠着翻了一个跟头,一起跌下了旁边的楼梯口。
炮楼三层猛烈地一颤,射击孔里瞬间冲出醒目尘土,轰爆炸声姗姗来迟。
……
被炮楼机枪压制,操作捷克式的结巴赵亮猥琐地撤下一块,然后横向转移了一段距离,重新架上机枪,朝炮楼还了几个点射。这时炮楼上隐约传来掷弹筒的发射响,赵亮过去可是跟皇军混的,全排只有他手里这一挺机枪,鬼子的掷弹筒会打谁还用想么。
像过去当伪军时候一样,深知保命*的真谛是节约时间,结巴赵亮连机枪都没拎,直接撒手撇下,掉头就往坡下头扑出去,并没注意到,他转移的这个新位置距离小丫头只有十几米。
四颗榴弹四次爆炸,掀起尘烟一片,让不远处的细狭双眼猛然直了,他猛地冲起来,似乎忘记了炮楼机枪还在朝这附近扫射,也不顾是否会有第五颗第六颗榴弹继续飞来,失神地冲向了尚未散尽的硝烟。
眼里都是灰色的,无论硝烟还是尘土,无论天空还是大地,全都是灰色的,惊慌的灰色,惊慌的掠过一切。此时炮楼三层传来了爆炸响,但是他没听见。
风一般穿过了硝烟的幕布,看到了那个娇小身躯。
她似乎……正在懵懵地摇晃着钢盔,尘土正从钢盔上滑落。感谢上苍,她没事,一定没事。
猛力扑滑到她身旁,大手一把揽住了她的柔嫩肩膀,把她揽向自己的胸膛,要遮,要挡。
她抬起了头,歪钢盔下露出了那双漂亮大眼,依然明亮,只是有点呆。这说明她没事,目光里的她有了颜色。
“受伤了么?”声音忽然沙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我不知道……我肚子疼……”漂亮大眼呆呆地眨。
于是看她的军装,揽着她的手开始猛烈颤抖,她的小裤子已经被血染红大片。
她感到了背后的大手那突然的颤抖,于是也低头看自己,然后目光也僵住了。
“狐狸……我……好像中弹了……”她仍然呆呆的,声音很小,小到她自己都不敢听见,她从没这么小声地说过话。
炮楼里的爆炸听不见,但是她那细微的声音却听得异常清晰,振聋发聩,震碎了一颗冰冷坚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