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十分健硕,光是手掌就是珣的两倍大;背膀宽阔,宽肩到窄腰是完美的倒三角,在他盛怒或极度兴奋时,经由神经牵引,全身的肌肉都会费起,强悍有力得让人畏惧。更多小说 Ltxsfb.com
不幸的,这景象只会发生在珣面前,常惹火他、常引他情绪亢奋的就属珣自己了。他的手臂就有珣的大腿一般粗壮,就如现在一样,单单一条手臂压在他腰际就快让他喘不过气。
望着苍冥将吾熟睡的脸庞,珣满是不解。不是说他不爱与人同眠,也不爱身上有其它人的味道吗?为何他又紧紧抱着他,强健的大腿还跨过他腿间牢牢制住?
晕过去时,依稀听到你的问话,你这睥睨一切的男人,居然在意这种问题,你问我,恨不恨你。
恨不恨你?早些年,我也许是恨的,也是你教会我何谓恨;现在呢?在跟了你三年后的现在呢?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悲怜你;悲怜你拥有了至高的名利与权势,心灵,却贫乏、空虚。
你没有爱,也没有恨;你只会掠夺、只会占有,你只有想要与不想要。然而爱与恨,却是人与人之间唯一能联系彼此的情感,除此之外,人和人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
我可怜你,就像可怜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样。
我们一直都很饥渴。
葵想要自由,司想要奇迹,你想要征服,而我,想要平稳。
葵的自由控制于你,司的奇迹取决于你,我的平稳主宰于你;好奇怪,这栋屋里的三个人,呼吸、生存、性命都绕着你打转,而你的征服又是属于谁?是葵、是司、是我,还是外头曾经有过或未来将出现的男男女女?
这栋屋里的每个人都不苟同我对你的态度,前些年,没有人相信你会迷恋我超过三个月,我的无语你应是不会在乎,在众人面前更是可怜的象征。
近一年里,奇异地、跌破大家眼镜地,我依然在这栋屋里,依然在你的身边,没有缺胳臂、没有断条腿,更没有要死不活。你毫不掩饰的在众人面前表示对我的疼爱,我的无语反被大家认为不识好歹、不懂把握。
我只能在心底苦笑。你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呀,你也承认,前一秒视为珍宝的东西,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让你视为垃圾而丢弃,这些年你宠我,难保明天你是否依然迷恋我,你就是这样善变、任性而为的男人,教我怎么敞心、怎么相信?
今晚,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彻底惹怒你的我居然还活着,真是一大奇迹。
我不是故意动手打你,你说的话太伤人了,话是对着那可怜的男孩说的,可我听来,却像极了对我的讽刺。
我又何尝不是张开腿伺候着你,换取享之不尽的好日子过?那些话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分不清你是说给男孩听,还是我?
其实我,并不坚强。一次次的武装只是保护自己的最后方法,我的傲气也在你不经意的温柔抚慰下渐渐淡去,没有了高傲的尊严与你对抗,我只剩对你的举动做出不闻不问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了。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对你没有悲怜以外的情绪,没有爱,也没有恨,等你倦了、腻了,不再留恋的放手了,我也可以潇酒的走,不伤心、不流泪、不回首;只要对你没有爱恨,我相信你抽身时,我也可以全身而退。
别说我冷漠、别怪我不识好歹,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而已,因为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宠爱是一天,是一年,还是一辈子。
我并不想冒险,也没有筹码下赌注,所以请你,维持这样就好。别再对我另眼相看,别再让我抱有着想,别再为我改变你的处事态度,别再为我更改你的作息习惯;轻轻移开腰上的手,我不想改变你的习惯,不想留下我的味道,不想让你,习惯我的味道。
忍着下身的疼痛,轻轻地爬起身,我也不再眷恋你——
突发的温柔。
***
自北苑回东苑的时候,一定会经过「牲门」。
里头灯还亮着,跪着的人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拉得长长。
他还跪在那儿呀?珣纳闷。喔,是了,苍冥大爷还没决定他的去留时,没有人敢动他,大老爷他还没决定他这牲畜是活是死,他就不准离开牲门。
凌晨四点,天未亮,风微凉,久性珣拖着疲累的身躯回房里,再度走出时,手上已多了一件和服外袍;拖着不听使唤的下半身,珣走入牲门,轻轻将外袍盖上男孩的肩。
直挺跪着的男孩吓了跳,全身寒毛戒备地竖起,见着是珣,认得是救他一命的人,男孩对他腼腆一笑。「谢谢。」
珣在他身边蹲下,拉过他的手写下:不客气。
「你不会说话?」男孩很吃惊。
懒得解释他与苍冥大爷的爱恨情仇,珣草草点着头。名字?他写着。
「我叫佟,雨宫佟。」男孩回答,不经意瞥见珣身上的点点红痕,额上也留有勒过的痕迹,他担忧的问:「你还好吧?他们说你打了带我回来的男人必死无疑,你帮了我,他有没有为难你?」
先担心你自己吧。珣在他手心写着。
不优雅的打个呵欠,珣拍拍他的肩,不稳的站起身,再度拖着蹒跚的脚步回房去了。
佟只是盯着他离去的姿势,纳闷不已。
***
不知过了多久,牲门口有一高大影子经过,跪生于牲门里头的雨宫佟立起全身汗毛。他认得那道身影,那是带他回来的恶魔。
雨宫佟战战兢兢的正襟危坐,以为他是来下判决的,可人影越过牲门,仍在回廊走着,随即没了声响;不久,回廊又有了踏步的声响,最后停在牲门口,让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苍冥将吾打着赤脚,怀里抱着自东苑房中抱出的睡美人,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胸前如黑缎的长发跟着晃动,经过牲门时停了下来,冷冷看着端正跪坐,抬眼看他的佟。
「你该感谢他,要不是他代你受过,你能好端端的跪在这儿?好好待着,明天一早,我再决定你的生死。」
说完,他看了怀中人儿一眼,棕眸滑过不经意流露的点点温柔,脚步往北苑走去。
直到高壮的身影再也看不见,直挺跪旧的佟才全身虚脱的软了背脊。
好可怕!那男人简直就是个恶魔!
原来救了他的人是拿自己去换的,心里万分愧疚,佟终于明白为何他走起路来如此蹒跚。
***
回到北苑,轻手轻脚的将珣放于床铺之上,苍冥将吾同样在他身边躺下,大手拉过薄被盖住两人,他只手撑额,细长的眼专注的看着珣。
让他这么抱过来抱过去都没有醒,今晚的欢爱想必是累坏他了。
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他几乎是因为怀中的空虚感而惊醒;不经细想,人已起身往东苑走去,回过神时,手里已然抱着珣回到北苑来了。
怀中的重量与羽毛没什么两样,细碎的呼吸必须仔细倾听才可闻,珣是这么的瘦弱、这么的易碎,他之前怎会对他做出如此残忍的事,他甚至差点亲手杀了他!
俊野的脸庞贴近珣胸口,耳边轻轻传来规律的心跳声,苍冥将吾闭起眼,仔细感受生命的活力。
「还好你活着,我的珣……」叹息的低喃自血唇溢出,没人敢相信听来像是在乎与庆幸的叹息会出自这男人口中。
分不清你的存在是什么意义,只是我肯定,你不再是我的玩具、我的游戏了;你哭泣了,我会心疼;你受伤了,我想杀人;你的愿望,我都想为你做到;就算你动手反抗我,我也不会忍心伤害你了。我想宠你、我想疼你、我想好好的怜惜你,只要你,别逃开。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我身边总是睡不安稳。在这栋屋里,每当欢爱后我闭目养神时,不管走不走得动,你都会爬起身乖乖离去;我不曾拦你,因为我本就不爱身上、床上留有其它人的味道。
日子一久,对你的渴望反而有增无减,渐渐的,我开始习惯你的味道;出远门时,我一定得常着你。睡在别院,你仍是会在我闭目或入眠时,起身到另一间房休息;若夜宿饭店,你躺在我身边,肯定睁眼至天明。
今夜,我紧紧拥着你,你在我怀里首次睡得如此安稳,哪怕是因为你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我也无妨。
我知道,你怕我,也许,你还恨着我。初识的那年,我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逼你臣服于我,让你遍体鳞伤,让你心碎不已,我曾经感到后悔,是的,我后悔,但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我的歉意。
那是我高傲的尊严,不容人反抗的尊严,我不会说出口,只会以行动表示,只要你睁开眼,你就能明白。
可是你的眼,你的心,早因我的伤害而紧闭,你谁也不看,谁也不听,谁也不在乎。
你什么人也不愿意去相信了吗?
因为那么深那么重的伤害过你,你就不会再留一点缝隙的让自己软弱,也就不会再被击垮吧。
明知道你将心锁得紧,我仍是想试着弥补,我也终于向自己承认,我对你应是有情。
请你相信,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请你,别再逃开。
轻轻将你拥入怀里,心底,很平静。
***
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窗外的蝉儿歌舞吟唱,紧闭的眼终于告别梦境,难耐吵杂的掀了掀。
珣困顿的揉揉眼,慵懒的伸懒腰,双手高举的动作在空中停格,因为全身扰人的酸痛正不客气的传来抗议。经验老道的慢慢缩回手,犹带睡意的惺松睡眼不经意瞥过房里的摆设,不熟悉的设计让他呆滞的眨眨眼,这里是……北苑!
见鬼的,他怎么会睡在苍冥将吾房里!?
他昨晚明明走回东苑,还拿了件外袍给雨宫佟穿的……脑海闪过数个画面,终于想起昨夜的一切!
拉拉身上的单层单衣,拢拢绢长的黑发,顾不得下身的疼痛,他急忙往牲门跑去。希望苍冥将吾能遵守诺言,不再打雨宫佟的主意,虽然他这两年很少再出尔反尔,珣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身体很疼,可脚步仍不迟缓地在回廊奔跑着,跑没几步却在北苑的饭厅瞥见合家团圆吃着早餐的画面。
珣倚着门,急喘着。
坐于首位的苍冥将吾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别担心,由于你昨晚的尽心服侍让我很满意,你想救的人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吃早餐,我答应你不动他,改让他跟在葵身边服侍,你满意了吗?」就是为了要宣布这件事,平时极少见面的父子俩才会一同用早膳。
苍冥将吾看着不断细喘的久世珣,浓眉蹙起。「你跑着来?敢情定我昨晚没榨干你,你的身子不会痛?」
痛!当然痛!
放下心后痛得更厉害,全身都疼,脑袋瓜地疼,珣牙一松,眼一闭,腿一软,就这么直直倒下。
不其然的,预期跌落榻上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倒入一个迅速奔来的温暖怀抱里,耳边传来听似焦急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
你紧张吗?苍冥将吾,你在为我紧张吗?
昏过去前,不常笑的嘴角竟微扬了起来。
心里有的,是占上风的优越感。
第九章
我对你应是有情,所以我,也想要你有所响应。
可是你的心锁得异常的紧,你不让我靠近,也不愿参与我的生命,对我的一切无动于衷。
靠近你的男人、碰触你的男人,我忍耐不住妒忌,我会为你杀了他们;可是你呢?接近我的女人、勾引我的女人,你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你对我只有恨吗?所以你再也不愿睁开眼仔细看我了?
我开始急躁、开始焦虑,我已经为你做了三十八年来从未做过的事,宠你、疼你、呵护你,甚至为你改变我自己,你还是不愿敞开心胸?
珣,我美丽的珣,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是为了你,我可以等。
五年都已经等过了,我们还有——
一辈子。
***
隆冬十二月,天气,冷。
多年后,他依然没有离开这里。
二十五了,久世珣数着待在这里的日子,讶异自己吸引苍冥将吾竟然有足足五年;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狂傲多变的男子,竟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莫名执着近五年。
两年前救了佟的那一回,昏迷前耳边传来的怒吼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心里的悸动是骗不了人的,他知道,苍冥将吾对他应是有情。
可是他的情又能持续多久?也许下一秒,另一个久世珣就出现了,他是个喜怒无常、性格多变的男子,对于他五年的执着,珣已然觉得足够了。不要说他妄自菲薄,他只是怕极了着想太多,同样的大易幻灭。
这些年,听说他还是有其它女人的,偶尔不在他身边的短暂数日,他仍是有其它床伴。
问珣是否介意?不,他不会,只要置身事外,就能淡然处之,只要不去在乎,就能毫无感觉。
起码,苍冥将吾身上不会容许有其它人的味道,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喔,别误会,他不是忌妒,只是在这几年里发现自己竟对刺鼻的香水味道过敏。
前些天,苍冥将吾去了关西的大阪一趟,大冷天的,他的身子会受不了,苍冥将吾并没有带他前去;听说,他要回来了,时冢晶身为苍冥家管家,最近忙着清理南苑厢房,听说,真的只是听说,他将带回另一名女子。
那是他与苍冥将吾和平共处的两三年来,他第一个带回屋里的女人。
仆人们说,也该是时候了,大家从没见过大老爷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超过三个月的,他的五年已经打破纪录,此刻,也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轻捧着温热的茶杯,珣朝着热茶呵了口气,袅袅烟雾迷蒙了视线,就如他的未来,同样迷茫不可测。
「喂,听说你是将吾最得宠的男宠呀?」
随着刻薄的女性嗓音传来,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踏入东苑。
珣端着茶杯看着她,好生羡慕。
她不冷吗?竟然只穿著开高衩的低胸套装,现在是冬天十二月耶,哪像他一副十月就开始穿冬季的保暖和服了。现在坐于榻上,珣将未着罗袜的细白小脚塞在矮桌的铺中下,桌下,还有专供他取暖的小暖炉。
听说西式的衣物比较保暖,可他的衣柜里全是和服,没办法,苍冥大爷喜欢,靠他吃穿的珣也只好乖乖的穿。
「喂,你哑了呀,不会回答呀!」佐藤爱里瞧不起的睨他一眼,姿势优雅的坐在珣的对面。
听说苍冥家还有个将吾最宠的男宠,她马上扔下行李自南苑冲到东苑,定要好好给他个下马威。哼,长得是不错,可惜还差她远了,她有自信可以赢得苍冥将吾的心。
南苑的仆人也真识相,一听她是将吾最新带回的女人,态度马上不一样,当她说要到东苑时,立即巴结的为她带路。佐藤爱里洋洋得意,当上苍冥家女主人的日子不远了。
「珣……珣爷,佐藤小姐是大爷带回来的,她说想见一见你,小的这才带她过来。」南苑的仆人跪坐在回廊上,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既然大爷都带回其它女人了,这珣爷也该下台了,他还是抱好新女主人的大腿吧。
「你没听见我说话呀,你这下贱的男宠!」佐藤爱里尖酸的攻击。
男宠?珣挑高眉,很久没听见这两个字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早忘了原来自己是苍冥大爷的男宠,均自嘲的撇撇嘴。
「你这个下贱的男宠,竟敢不回我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呀!」佐藤爱里气得不顾形象,伸手就往珣脸上招呼去,涂满蔻丹的纤指就这么拨翻珣手中的热茶。
热茶洒了珣一声,吓了门外的仆人一跳,他连忙站了起来。
走开。珣举手挥动叫他离开,仆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走了。
均自矮桌取出了毛巾,轻轻擦拭略为烫伤的细白手指,佐藤爱里见状,嗤了一声。「连烫伤了都不会叫,原来真的是哑巴。」
「是哑巴也好,反正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我告诉你,将吾是我的!我爱他、我要他,你最好给我识相的离开。你要是不肯走,等我坐上苍冥家女主人的位子,我第一个先轰了你!」
佐藤爱里仗着他不会说话,先发制人的告知她才是苍冥将吾最爱的女人。
也该……是时候了。珣垂下眼,不知讶高兴还是该悲伤。
五年,够了,你终于还是倦了,不要我了。
我说过,我定会潇酒离去,不会有一丝眷恋;也许对你那罕见的温柔会有一丝丝的留恋,可是我明白,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奢望。
可惜他从不曾撒娇的向苍冥将吾捞些油水,这享之不尽的日子怕是不再有了,这点真是令人悲伤。
「你在这里干什么?」
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珣的自哀自怜。
「将吾……」佐藤爱里娇嗔,以为他在和她说话。「我只是来看看嘛,你别生气。」
可惜苍冥将吾看也不看她,高大魁梧的身躯走进来,口气不甚好。「我不是说我回来时你要到北苑等我,你把我的话当放屁?」
「将吾!」艳容瞬间僵住,原来美人会错意了。
高大身躯弯下腰,依旧瘦弱的身子让人抱起,不常笑的唇竟在此时此刻扬起灿笑。
苍冥将吾心一动,半蹲着抱起他,声音低沉厝哑。「你在笑,笑什么呢?」好久不曾见他笑了,他的笑,罕见,绝艳。
笑什么?我笑的是那可怜的女子呀!
想不到她是真的喜欢你,爱上了你这不识情爱的善变男子呀,可比下地狱还痛苦啊!
腾手细细拥着苍白依旧的小脸,苍冥将吾也因他笑而笑,他声音沙哑。「我们回北苑。」
纤细的赤足一接触冷空气,马上变得极为冰冷,珣下意识的打个冷颤,他半倾过身,姿势危险的伸手捞着桌布下的小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