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再开口说什么,只听顾峥幽然道:“镶銮禁士团有许多好玩儿的杀人法子,七少爷还不曾见识过吧?”
我冷笑道:“原来你是想杀我呢,不如早说,咱们直接去镶銮禁士团不是更好,又何必多此一举到这个地方!”
顾峥的眼睛渐眯成一道缝,脸上恨的比烛火还热亮:“都这个时候,七少爷还能开玩笑,顾峥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玩笑?顾总管说我开玩笑,那不是玩笑的又是什么?”
顾峥渐渐玩味起来,打量我一刻,说道:“原来七少爷真不在乎唯铭王爷死活,既这么着,顾峥会把这些事转告他,只是——可怜他一片痴心!”
“你空口白牙说说,我就会相信唯铭王爷在你们手上吗?”我瞪着顾峥,一刻不敢放松。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请牢记我们的 网址.)
顾峥干笑几声,说道:“七少爷这可叫——不见黄河心不死?”他边说边从怀里扯出半面血污的袖子,丢在地上,又问:“这条袖子,七少爷该认得吧?”
我倒退一步——没错,那是千云淇长衣上的,他的衣裳是一般人没有的样式,连效仿都难。
而此刻地上的血袖如此斑驳骇人,尽管怕是顾峥的诡计,我心里依旧惊怵不已。
可是怎么会呢?他功夫了得,那黑衣人也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又是连夜逃的——难道之前的事一早就穿了梆,倒让人设下这陷阱引千云淇落网吗?
均赫王府的人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可若不是均赫王府——难道是顾峥?千云淇与他应该没有过节,他又为了什么呢?
见我一脸疑云,顾峥倒得意起来:“怎么,七少爷还是不在乎吗?”
我努力平静了心绪,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说明白,恕我不奉陪了!”我说着转过身去。
“我的意思——七少爷真想知道?”
“你再卖官司,我也懒得与你……”不等我说完,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颈上,我下意识地回身看去,顾峥不知什么时候杵在我的背后,“你……你好大胆子!”我气极而乱。
顾峥笑得诡异,他轻声道:“七少爷既不介意与他人燕好,想必也不会计较多顾峥一个吧?”
我惊震的不能自己,听他话中有意羞辱更是恼恨,于是撇下两道杀人的目光,就要愤然离去。
哪知不等我开了门,顾峥便一把抓住我,生生将我拽了回来。
“放手!”我挣扎不开,大声叫道。
“休想!”顾峥把我按在墙上回吼着。
“你想怎么对千云淇随你的便,我跟他早没什么瓜葛,也不会为这个让你放肆!”
“呵呵,别人碰得,我却碰不得?你还装哪门子清高!”顾峥说着就埋头在我颈窝里一阵嘶咬。
“啊!”我疼的惊叫,推不开他于是说道:“顾峥,你今日敢再碰我,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顾峥停了一刻,更用力攥住我:“凭我这么多年待你,竟不如别人几日,好不好死又算得什么!”
我见他完全失了心性,于是恨恨地说:“你敢再进犯,你我往日情意从此断绝!”
顾峥颓然松手,一脸死灰:“往日情意?你我还有什么往日情意?我为你……我……”他的话哽在喉咙,怔怔地竟垂下泪来。
我慌忙与顾峥拉开距离,但见他如此,心里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为我……你为我……原来连你也是这么看我。这么多年,不管是恨你怨你,总不曾怀疑过你我之间的情意里也有掺杂,可今日你却扯下那层清白,连我唯一的不染也剥落下来。
“顾峥,我只当你是兄弟。”我沉声说道,而后从他身边穿过,直奔房门。
“我才不想当你的兄弟,也从来没把你当成兄弟!”
我停住脚步,哭笑不得,原来你跟那些人并没什么不同,这次错的倒真是离谱!
于是回身看着顾峥,苦味一笑,问道:“你当真从未把我当成兄弟?”
“没错,从我第一回见你!”顾峥答的毫不示弱。
好,好,好,好的很!
“那好,今天要怎么着,我都从了你……”
顾峥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其实也没什么,这副身子早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你不嫌弃就尽管拿去。”我说的坦然。
顾峥的眼中泛出一道血痕,哀然道:“五儿,你何必……”
我摆手打断他的话,再不要叫我“五儿”,如果你从未把我当成兄弟——青云,兰慵,蔻茗,皎仙儿,或是**,什么都好,就是别再叫那个名字,因为我早就不是。
“你可别弄疼了我。”我拿出狐媚男人的功夫说道。
顾峥愣了一刻,还是走到我面前,一下子把我横抱起来。
我一手绕过他的脖子,一手环在他腰上,笑,极尽妩媚地笑,而后轻轻吻在他的耳朵上,伸出舌尖在轮廓上游转——不错,完全如我所愿,顾峥的脸登时涌上血色,贴着我的胸膛压抑不住地起伏。
我的手滑向他的衣带,轻抚着解开。
顾峥再也控制不住,几步上前把我放在炕上,整个人顺势压了上来,背后生硬的炕板咯的我一阵发疼,皱紧了眉,来不及转缓,顾峥的吻就落了下来。
我与他唇舌往来,不住纠缠,迷乱中,衣衫褪下,裸呈相对。
顾峥一路向下,锁骨,胸前,肋下,小腹,处处是他烙下的湿痕;我轻声,更像鼓舞了他一样,吻变成咬,激动而错乱。
我抱住顾峥的头,主动打开双腿,感觉他的望越来越迫不及待,顾峥却喘息不定地看着我,脸上竟有些羞赧。
“你……”
“嘘!”别说话,顾峥,我抬起一只脚勾住他的腰,进来吧。
他总算领悟了我的意思,于是把我的腿拉开得更大,并抬起我的腰来。
“顾峥,答应我一件事。”我撒娇地说。
“好……”顾峥醉了似的含混答道。
“放了千云淇!”
顾峥突然木住不动,眼神渐渐变得发狠,“好!”他还是咬牙同意了,而后极力挺身,闯进我的身体。
疼,从没有过的疼,但顾峥却像还没够似的,越来越用力,我咬紧下唇,尽力迎合他,往事都在这摇晃中,化得粉碎……
……五儿,别闹,你才好,吃点东西……
……不吃,这黑乎乎的,我要吃白白的米粥……
……五儿,你尝尝这梅子,我从济宁带来的呢……
……五儿的嘴唇儿比梅子还红呵……
……五儿,你就别扭了,捱一阵子,我肯定要接你回来的……
……五儿,你等我,早晚我不让你再受委屈……
等他终于筋疲力尽,天已经微微发白,我累得动一下都难,但还是撑着起来穿衣。
顾峥动也不动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顾总管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小气,睚眦必报……”我玩笑一样边系衣带边说。
“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情意?”顾峥突然问道。
我笑笑,还是累,“顾总管何必计较这些,难道我伺候的不好?”
顾峥“噌”地坐起身,拉住我的胳膊说道:“五儿,别这么跟我说话,我……我待你都是真的……”
我挣开他,真不真的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你得你的,我得我的,两不相欠。
“五儿,求求你,你以前跟我最亲,咱们像以前那样不行吗?”顾峥说着又把我拉近怀里。
我昂头看他,问:“你会跟你的亲兄弟上床吗?”
他懵了一刻,松开我,目光黯淡下去。
“不会对吧?你不会,我也不会。但我不在乎人尽可夫,不管是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我说完,再三使足了力气,终于站起身,离开。
顾峥果然没有失信于我,两天后他放了千云淇。
他说可以让我再与千云淇见上一面,我拒绝了。
我和千云淇的事早就了结,再见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为防万一,我还是在镶銮禁士团外暗中观望——消瘦了一圈的千云淇依旧冷烈,走起路不见丝毫受刑的痕迹。我看着他上了那匹玄色骏马,头也不回地奔城外去了,心中一片释然,而释然之后又空落落地,莫名惆怅好半天。
这些天我心中总是不安。镶銮禁士团本是保护皇家成员的私密组织,千云戈得权以来一直只听命于千云戈一个人,而顾峥居然可以控制其中事务,他凭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是千云戈给他的权利,那他也要有所顾忌才行,放走千云淇这么大的事一旦暴露,结局可想而知。但若不是千云戈给他的权利……我真是不敢想了。
千云淇走了才五天,千云戈就回来了。
我正站在三楼的架子上,打扫好久没有清理的书柜,谷庆在我下手跟着帮忙。
突然芫儿跑了上来,见到我,马上变成一副文静的样子说道:“七少爷,刚才有人来通禀,说王爷回来了。”
我才觉着好笑,心想,让这丫头装老实还真是不容易;哪料到竞听她说千云戈回来了,心里一惊,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掉下来,幸好有谷庆及时扶住。
“七少爷小心啊!”谷庆边扶我下来边说。
我忙将刚才的慌张收起来,想了一刻,问:“他没叫我去接风吗?”
芫儿答道:“没,王爷还特意嘱咐了,七少爷不用去接风。”
“哦?”我心中更是不解。
从前千云戈无论去了哪里,回来头件事就是要我去接风,今日竟反道而行,不知他打的又是什么谜。
我讪讪支开了芫儿和谷庆,思琢着走到窗边,心里没来由,竟压得好紧。
千云淇的事闹成这样,想瞒估计也是不能的;何况均赫王爷若真有意知道,这天底下什么事躲得过他的耳目?
可他若都知道了又会怎样呢?
我叹一声向外面看去——总归是入秋了,天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热,草木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鲜艳,就连风都不似千云戈走的时候轻柔。
我与他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一晃将近两个月,倒也习惯了他不在。
千云戈呢?还固执要困我一辈子吗?还恨我吗?
忐忑中到了掌灯时候,千云戈一直没有露面,连话都没传半个来。
我心想,说不定千云戈真被我上回的话气急了,纵不放过我,也不会再来找我,于是失神了半天,便打算睡了。
哪知我才让谷庆打了水,千云戈就掀帘子进来。
我慌了一刻,忙把才解开的衣裳系好,又行了礼,恭然道:“也不知道王爷要来,**失礼了。”
千云戈看着我,好半天才说:“是我没叫她们传,你不用自责。”说完便走到一旁坐下,见我仍站着,又说:“怎么不坐?我走了这么久倒生分了么?”
我也不分辨,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又唤了谷庆去沏茶。
屋子里一阵尴尬——我不看千云戈,更不说话;千云戈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脸上憋得发热,却偏偏说不出。
直到谷庆端上茶来,我们才打破僵局。
我递一盏茶到千云戈近旁,还没抽回手来便被他抓住了。
“冥玑呢?”他看着我的腕子,略有些焦躁地问。
我挣开他说道:“我替王爷收起来了。”
“你……”他脸上一片急色,瞪着我,竟有些发怒。
“王爷,怎么了?”我小心翼翼问着。
千云戈“嚯”地起身,一把拽过我,我吓得连番后退,拉扯中,两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王爷……王爷……”我挣扎着要从他身上离开。
千云戈却全然不顾,使着气说:“我就让你厌成这样?”
“王爷再不放开我真的生气了!”我正色道。
千云戈停住动作,手上的力气却没放松丝毫,盯着我看了片刻,才终于放开我,回身坐下了。
我连忙退到一边,揉着被他弄疼的胳膊,不敢抬头。
又是一阵沉默,只觉着两道炙热的目光瞥在我身上,心里忍不住烦闷起来。
“嗯……”千云戈咳嗽了声说道:“上回你跟我说的,希望我‘知你怜你’的话……你还记得么?”
我抬头望向他,只见千云戈破天荒一般窘得厉害,心里更加疑惑,于是小心应付:“什么‘知你怜你’,王爷想说什么?”
“你!”千云戈又无故急起来,他赌气道:“反正本王想好了!就照你说的做,以后我不会没来由随便送你什么东西,也不迫你,你若不许,我也不在这销云阁中住,也不再限着你——但你总归是王府的人,要干什么去还是需跟人打声招呼,没人再敢拦着你的,另外……”
我早听出了七八分意思,本想着,这阴晴不定的王爷又不知耍什么脾气,哪知他竞是为上回的话来。虽然口气不好,可对他来说已是少有的退让,于是看着他,怔怔地失起神,直到他的话停在了一半,才转醒,问道:“另外什么?”
“另外——”他犹豫了一刻,才说:“我说不限着你,但你要一直住在销云阁才行,不能三日两日地尽跑去别处——还有,那冥玑我是真心要送你的东西,我找不出什么猫啊虎啊的理由,就是想给你,以后你都得戴着,不许解下来。”
我哑然失笑,这样的表白方式,天底下大概独均赫王爷一个了吧?
“你……你倒是说话啊!”千云戈见我杵在一旁,忍不住喝道。
“王爷要我说什么呢?”我也不再拘谨,缓缓走过去坐下。
“我刚才说的话,你竟没有听吗?”千云戈一急又猛地起身。
我掩住笑,再去看千云戈,却迷惘了:“王爷的意思**明白了。王爷能为**如此让步,**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只答应了我,却没回答我。
你恨我吗?大概现在是不恨的。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恨我?
但我终究问不出口,只得变故:“只是今天太晚了,王爷旅途劳累,还请回去歇息!”
“你!”千云戈才要恼,又坐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也不问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为什么?”
千云戈望着我——那灼热的目光像把我烫下层皮来,深入心骨的凄哀更不不像平日狂霸的均赫王爷,只让人看得发愣,一时间难以抽离。
“我不想看你生生离开我。”千云戈如是说。
我一阵心惊胆战。
离开?
离开,离开……
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
千云戈又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不甘。有些事做了就再也挽不回,但我没想过畏缩。只是你别再难为自己……”
我狠狠压抑眼泪,一阵酸涩却往心里蔓延——竞是那种好久不曾体验、不用抽泣却更甚千万倍的痉挛。
你知道我的不甘,知道我的挽不回,也知道我的为难,又下这赌注干什么?
残败如我,虽不屑世俗评判,但是早放弃了自己,所以才肯依旧轻浮于人间。
苛求如你,那些屈辱拜你所赐,你比谁都清楚,我不信你不在乎,守着我,你真能此生无憾?
8
那天晚上,见我并无挽留之意,千云戈果然回他的东苑休息了。
我送他离开,眼前怎么也挥不去那一抹深长的不舍,于是忍不住抚着又被他绕在腕子上的冥玑,杵在院门外好久才回来。
玉缠。
冥玑上那精红的绳子叫玉缠——用涵汩雪山六十年一结的‘极凝玉’磨成粉,和了天下最痴情的禽鸟赤鸣、炎鸢的血,细细研成丝,九十九根缠成一股,于是有了这么个名字。
难得他如此耐心地解释,我却无法专著去听。
直到人走了才恍然明白,为那“知我、怜我”的话,竞是我大意至此——他若不用心,这一件“冥玑”上能作多少文章?凭他统令天下的均赫王爷,国事尚不至此,怎么肯连条配冥玑的绳子都这般计较?原是他每每有意相赠,我却无心领悟罢了!
接着两三天,千云戈遁形了一样,见不着踪影。
但听芫儿说,他总是夜深了才回到王府,并且每次都在销云阁外站上片刻就走。
这些我全然不知,只是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猜不透,也怕猜透,忽然之间,竟有股子冲动,恨不得回到最初和千云戈在一起的日子里。
于是夜夜思多眠浅,拒还收,红灯华尽,挑不开太多绪捱,
若再经历一回,我定要仔细留心,作下证据好为今时判断。
若再经历一回,我定要重新审视,这段以恨为开头的争缠从何时变得暧昧敏感。
若再经历一回,我一定不会大意,让他一不小心就惹起我的情绪。
若再经历一回,他,可还会用恨的方式毁了我再不可一世地占据我,而后才肯为我执迷眷恋?
捱着捱着,窗外就泛进了天光,阁楼里半昏半黯,却是连灯火都乏了,摇晃得越来越虚弱。
我撑着的胳膊早麻得不行,慢慢放下,身子直跟着向后仰去,泻落一地不曾疏拢的乌发。眼是倦的,半睁着逾过纱帐,茫然不知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