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绝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这身体已经到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入睡的地步,勉强自己睁眼时,见的就是立在自己身前面容狰狞的那个人,自背面裂开一条血河,喷薄而出。龙腾小说 Ltxsfb.com
那人倒下后,浴血的,却是手握利剑的荻锦。
四周,早已是横尸满地血流成河。
“这,”荻锦看着抱膝蜷坐地上的花绝,她赤着脚,披散着长,对自己微微的笑着,即便身处这等阿鼻地狱的场景中,她却还是美的无与伦比,那喷上她紫衣的血迹,红的刺目,朵朵如绽放的彼岸之花,终不见叶的绝色,“这就是你要的?”荻锦冷漠着声音,“这就是你一定要我为帝的目的吗?你定要这马革裹尸,骸骨草野,饿殍遍山?”
花绝怔怔,笑容淡去,澄碧的眼睛明了就里,知了人事,也藏了哀伤。
“长帝姬?您在这里吗?”七嘴八舌的人声,喧杂的脚步,一群人出现,“水见大人也在这里?啊,你们没事吧?”
荻锦对花绝时那悲戚愤然的表情变做王者的处事不惊,“把这些尸抬下去吧,莫让这血污染了神殿,传令下去,无论是我方敌方死者都是我为候歃血的将士,一律厚葬。”
一群人手脚利落的应了荻锦命令,神殿中遗留的,只是空气中挥之不散的怨气的满地血腥。
“花绝……”荻锦慢慢自杀红眼的暴戾中冷静过来,正要开口对花绝说什么。
“长帝姬!”一将士飞身上楼,跪在荻锦面前,“探子回报,上元山现小撮敌军。”
“宫中的火势呢?”她还差点忘记,听说花绝身处的神殿遭袭,她连皇宫燃的旺盛的火都不顾了,几近忘我赶了过来。
“火势已灭,兴无人亡故,只有几人轻微烧伤。”那将士低头告知。
“走吧。”荻锦令下,立刻就被一群人簇拥,浩浩荡荡的离开,来不及回头看花绝一眼。
“帝姬,”花绝的身子在众人潮水般退去后慢慢下滑,声音暗哑,“帝姬,”她喃喃,“我们,没有时间了。”
上元山是彩茂最后的据点了,等荻锦把那里端了以后,彩茂就再无后续力量了。
从彩茂策反起,炽熠帝就仿佛一下老去,全部事情都交给荻锦出来,西娘娘即便想提出她的要求,这种时候,却也看着日见憔悴的炽熠帝开不了口。
合是流年不利,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彩茂自刎,皇后投缳,炽熠帝再失一个骨肉,也寻不见那与他早早缘定的结之妻,尚在伤痛中无法自拔,科邦却大举入侵。
虚形奢靡的天规本是国与国不得征战,然在早古之前,为候、科邦以及成明本是一国,自分鼎之三足。
科邦使早古之一国盛大再显,早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一直畏惧为候的政通人和与成明的铁马金戈,现下正好借为候内乱之时取之而下,然后并两过土地人口,再拿下成明。
也是炽熠帝在这多事之秋心思全乱,竟忘记了科邦之乱本就是他为候与成明两国之事,所谓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是也。可他偏在成明主动派使者到来之前,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自行御驾亲征的上了边境保家卫国的抗敌。
好看的txt电子书
虽然,炽熠帝算不上心不在焉,却是已失魂落魄,偏偏还要身先士卒的杀入敌营,士气确实大振,科邦也却有退兵迹象,不想明枪是躲了,那放空的冷箭却正从他胸口斜射而入。
射中的是肺部。
随军御医不敢在这缺药少医的地方造次,只去了皮外的箭尾,再快马稳车的送炽熠帝回京城。
如花绝预言。
炽熠帝咽气在皇宫之外,清明天下的帝王崩薨之时,身在马车之中,身边仅有医、随、兵二十几人,无一血脉至亲。
西娘娘的身子骨从上次彩茂作乱时就不稳妥,荻锦擦干泪一时不敢告诉她真相,却还是被那冰雪聪明的女子觉,便再也不肯吃药了,只是定念随那已亡故的人去,不怜身边眼前的骨肉,任荻锦再如何嘶吼哭闹强迫,都执意固执。
虚弱的身体不用几日就拖垮。
而荻锦在刚刚丧父的十日后,声音已嘶哑不出声音了。
御医回天无术,却不敢说放弃,但对不合作的病人,空煎熬出药,也医不了人。
“荻锦,”是为候的春季,花开的温润,母亲柔软的手指抚过荻锦泪流满面的面颊,“其实,你像他,比像我多。”她说。
这是为候炽熠帝的西娘娘今生最后的一句话。
含笑而亡。
为候炽熠二十年初春,炽熠帝薨,为候长帝姬荻锦即位,拟国号六翼。
第34章
为候炽熠二十年初春,炽熠帝薨,为候长帝姬荻锦即位,拟国号六翼。
好看的txt电子书
花绝在得知荻锦的这国号后,惯然寞谧的唇上眉间却笑的真切。
她不过是一次,无意漏语,说这世自己身体的名字,其实将是叫六翼的。
她却记得了。
这时,花绝已经在神殿住了许久,这许久中,原是因为彩茂作乱,荻锦要自顾不暇却还要保花绝安危,放她在神殿之中,后是科邦举兵,炽熠帝御驾亲征,再后来,炽熠帝去世,西娘娘去世,荻锦要使科邦退兵,又要安抚内乱时惊慌的国民,只是在神殿荻锦替花绝解围时,见了那短短的一面,尚分的优柔,之后,就一直没见到。
在荻锦登基的大典上,她寡断,她渺然,花绝是在奉上王杖时仅一字“请”,而荻锦全程板着面孔,只语不言。
是夜,为候新帝寝宫榻上无人,神殿中水见官软榻上,却是人影两条,抵死缠绵。
每每在皇宫看到你,就仿佛看到我的过错,嫣然,彩茂,皇后,父皇,母妃,数不胜数的国民,血流成河。
花绝,你没有错,错只错在,我们相逢的太早,不够成熟,自以为是,自保尚做不到,却想舍命保人。
荻锦一遍遍在花绝耳边喃喃,而恍惚间,花绝记得牢靠却未听的分明。
新帝登基,原应是新气象的喜乐,却因为内乱外敌显的匆忙拘谨,虽然国民对这位在内乱时期大显身手的女帝赞赏有加期待满满,可这为候,却已经不再是天时地利。
刚刚休养生息了不足两年的为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景象。
不过两年时间,荻锦每每笑起来便会弯成新月的眸子已经很久不见了,而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帝姬也早就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却没有人再能寻她回来,出宫的时候不是安抚民心就是视察田埂慰问兵将,再没有了小街小巷穿梭的闲情和雅致,高高的坐在朝廷之上,皮笑肉不笑的拣出官吏惯常的弊病,比她父皇已故的炽熠帝更严格。
很久,很久一次,才去神殿,虽然,每次去后都会留宿。
那花绝天下的容颜,看着都会心痛,不知道这样的现在为什么就是她要的未来。
不知道,她柔柔的挑眉一笑,对她而言,是如何惘断肠的痛。
就这样励精图治,还是在那一天得到了这个消息。
科邦拟再次大举入攻。
不是从花绝口中。
大抵在她挑开头柔柔一笑之间,她就把魂和心一同塞给她,逼她一定保管。
可现在。
成明永安侯终泽来提亲了。
说之前为候的失利不过是两国没有建立稳定的邦交,说若是集成两国之力,区区科邦不再话下,说现在这种时刻,正是不计前嫌合力御敌的时候。
而谁都知道,最稳固的邦交,是和亲。
成明没有在室的帝姬,而为候的帝姬一个是被五皇子看的死死的六帝姬柔然,另一个就是六翼女帝荻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