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疯狂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元宝才想起正事。但司楠几乎是押解着他吃了两碗饭。饭桌上,司楠拉住元宝的手,在他肉腻腻的掌心上中捏了捏,看住了元宝道:“开始以为你软的像床棉被,以为三两下就能收服你,哪知棉被里竟藏着绣花针,刺得我好疼。”元宝低着头吃饭。想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敢。事到如今他对司楠的示爱和亲近还是想逃避。他想司楠是不会知道的,他的刻意疏离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害怕,害怕他狂热的爱后那空灵的死寂。他不想像一个弃妃在享受极端的狂暴的爱后被打入冷宫,在冷宫那永远的萧瑟秋意中回忆曾经那火球般滚烫的宠爱。那真是可怕的。
司楠忽然伸手在元宝的嘴上刮了一下,元宝吓得微微一怔。司楠举起食指笑道:“是个饭粘子。慢慢吃,不要急。我说帮你,自会帮你,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他温柔的笑了,笑里却掺着狡黠:“你说你要报答我,这话我可记着呢。这次定金没拿到,我可是铤而走险的帮你,事后你一赖帐,我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元宝张嘴想说话,却被司楠一堵:“你先别说话。定金没拿到,并不代表我不要你的报答了。事成之后,你得嫁我为妃。我常青山大的很,山明水秀,物产丰富,让那些黄鼠狼都迁到常青山来,我对我的子民怎么样就对他们怎么样。白云黑土我会各赏房产一套,良田百亩,婢女小厮百名——够不够,这些聘礼够不够?”
元宝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他是无路可退了,因为以他的性格他不会事后赖帐。其实他应当庆幸,庆幸他求救的对象是司楠,一个对他有情意且很有势力的人。如果换成别人,他有什么条件去和别人交换?自己的脸吗?那简直是一个笑话。给人做牛做马?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下人。
司楠站起来走到元宝的背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道:“我方才说收服你,并不是说把你收到我的囊中做玩物。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是真心……喜欢你。”司楠低头吻住元宝的头,又往下吻上他的脸颊,再到脖子,颤声道:“我喜欢你的头,你的脸,你的脖子……你整个身体连同心。曾经我以为你喜欢我,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无聊的自作多情。我从未失去过你,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骗骗我,就算是骗骗我,说你答应了,答应要嫁我为妃,快,骗骗我。”
元宝感到脖后一片温热的潮湿,不停有水珠落下来,顺着脊背滑下去。司楠濡湿的双眼贴在他脖后的触感,仿佛是他与他脸贴着脸,泪水揉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元宝突然转过身,紧紧箍住司楠的腰,泪眼在他的衣服上揉擦着:“我嫁给你,嫁给你……不是骗你的,不骗你。我不会赖帐的……不会赖帐的……”
司楠搂着元宝出了大殿门。殿前那片大空地上,绿玉坐在秋千上,向前几步,把秋千拉成一条斜线,双臂搂住秋千绳,微弯着腰正在逗皮胡玩。另一边蹲着红玉,手里拿着胡萝卜的绿叶蒂子,萝卜的身子在皮胡嘴里。两人听见脚步声,双双抬起头来,看见像黏糕似的粘在一起的俩人,元宝有些不大好意思,低着头,把自己缩的小小,可在绿玉和红玉的眼里,他这是名副其实的娇羞,两人差点把眼珠子瞪的溜出来。但一方又暗自担心方才的怠慢和势力惹恼了元宝。天晓得眼前的乡巴佬会和他们的世子有一腿。那简直是天和地抱在一起拼命亲嘴儿。
司楠挥挥手道:“去,准备花辇,本世子要出门。”元宝四处看看,有些着慌,忙问道:“世……世子……”“叫我什么?”司楠扭头促狭的眨眨眼,问道。元宝嗫嚅着改口:“司……司楠。司楠,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去?不、不带兵吗?”司楠道:“此次去先探探风声,看看情况。一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二来我若带兵前往,可狼王还没动静,那浩浩荡荡的阵势打草惊蛇了不说,还会让狼王误以为我是前去挑衅的。所以,我先随你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元宝点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在心里夸赞他想的周密。
然而司楠真正的想法是他早已预料到铜钱一干人等凶多吉少。白云他们或许愿意按兵不动,可丢了宝贝的狼王不会坐以待毙,势必会翻遍整座沐阳山,早晚会翻到他们那里去。可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没想到的是白云没按捺住,反而先引火上身,断了性命。
前一刻元宝因为有了司楠的许诺和支持,心情轻快了许多,便多了些家常话,他坐在花辇中问司楠宫殿里的待女待卫怎么就两个。司楠回他说待卫们都在练,待女们都在“邀月殿”里搓麻将、推桌九,四人一桌,统共摆了有几十桌,他妹妹司蔻带头。他还告诉元宝,再过两天,他那爱玩的妹妹还要来“祸害”狼王。
元宝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一刻,就看见那惨烈的战后修罗场。巨大的黑油锅底因为没有及时加炭,油早已经凉了,孤零零的立在大树下。锅架子下横七竖八躺着还没烧完的粗木柴,微微冒着淡蓝色的烟气,昭示战斗才刚刚结束不久。地上东一滩,西一滩刺目冷腻的血迹,有三条迤逦的血痕特别引人注目,顺着血痕望去——大树的另一边,地上并排躺着三具尸体,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染成黑紫色,看不大清头脸,因为血和灰土揉在一起给脸做了一个面具。
元宝“啊”的一声狂叫,了疯的想往下跳,被司楠死命搂住了。等到花辇落稳后,元宝跌跌撞撞的紧走几步,扑到其中一具尸体上。他从铜钱脚上的布鞋认出了铜钱,那双布鞋是他从镇上买回给铜钱的。元宝一手搂住铜钱的头,一手去抱他的脚,想将他整个人团起来兜在怀里。眼泪流不出来,他像个哑巴出粗砺的“啊呃啊呃”的干嚎声。举起袖子给铜钱擦脸,但混合在一起的血和灰尘干的像漆一样,擦不掉。
司楠蹲下来沉着脸摸了摸白云和黑土的脉博,又趴下来听了听心脏。元宝的嚎声渐低,渐至微弱,再到无声。他失神的双眼盯着那棵大树,失去血色的苍白的脸微微的掣动了一下,原来他在暗暗咬牙。司楠还是现了他的意图,大叫一声,在元宝冲出去的时候也斜冲出去,先他一步挡在树前,元宝“咕咚”一声撞在他的胸骨上,撞得他连退了几步,脊背抵在树身上。
元宝见没撞死,晕眩中朝四下看了看,低声喃喃:“不活了……铜钱,等等我,等等哥……我不活了。”眼疾手快的抓起一把带血的长箭,往喉咙插去。情急之下,司楠忍着胸口一阵阵的辣痛,向前一扑,抱住元宝的脚腕用力一拽,元宝被掀翻在地,手中的长箭也被震飞了出去。司楠向前一纵,压住元宝,在他耳边大喊:“你醒醒,他们可能没死。就算他们死了,我就算赔上常青山,也会到地府把他们救回来。”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由小</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