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我一直精神不振,芫儿、谷庆只当我受了惊吓,所以有些颓弱,于是小心翼翼伺候,也不敢让人来扰我。更多小说 Ltxsfb.com
唯独我自己明白,我是担心千云淇的伤势。
那天我几乎一团乱麻,也没看清他伤口轻重,后来细想,送我回来的一路,千云淇虽然洒脱,但仿佛还是有些失色,又流了那么多血,于是恨起自己,当时只顾跟他一起呆,竟没想到先包扎伤口。
而于此之外,我更缕不清的,是我和千云淇之间——
我的有意作弄;他的手下留情。
他的存心相撞;我的妄言挑衅。
他的固执忘情;我的意乱心迷。
他的涉险劫持;我的气短愁长。
他的狂放邀请;我的……
叹一声,倒真是,越烦越觉得乱,干脆再自斟一杯,在酒气辛辣中暂忘一刻。
“七少爷,别喝了吧,都这么晚了,咱们赶紧回去算了!”芫儿又不识时务地说着。
我不理她,一仰头,咽下口酒。
芫儿急的干瞪眼。自从上回去承晟王府没有带她,这丫头就一直以为我厌了她,加上这些天我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好声色,她更加笃定,于是倒不像以前,嘴里有什么便兜出来,变得越来越小心我的脸色,生怕再恼了我似的。
倒是谷庆多少看出些端倪,话虽然少,却并不冒失。她见芫儿不敢多说,我又置若罔闻,忍不住也劝起来:“七少爷,要喝也回去喝吧,这风亭里晚上凉,冻着了又要看大夫。”
我晃她一眼,装着醉了,起身向池边走去,谷庆赶忙上来抚我,哄着说:“走吧,酒也没了,要喝也得回去!”
我不再执扭,倚着谷庆,踉踉跄跄往回去的路上走,芫儿收拾完东西也跟了上来。
才到销云阁外院的回路上,突然听到两声风响,芫儿、谷庆跟着倒了下去,我心里一怔,预感不好,一个黑影便无声地从高墙上翻落下来,于是酒醉霎时化得无影无踪。
只见那黑影越走越近,我冷眼看着,动也不动,直到他就快贴在我面前,冰冷的气息竟有些乱,喷在我脸上,惹起一阵轻颤。
果然是千云淇。
过了一刻,他才开口:“我等了你整天。”月色下,他的脸轮廓分明,却看不出情绪。
我不说话,依旧看着——没错,今天是八月初二。
他的眼睛越眯越细,终于知道我的答案就是沉默,于是声音有些嘶砾:“你还真是——惜字如金。”
“不想死就快滚,你当均赫王府是你家花园子吗!”
“刻薄话倒会说一箩筐,不过这里比我家花园子差远了,你怎么耐得住!”
我冷哼一声就要离开,这回他倒没有拦我。
“你说我这均赫王府的人拦的住我吗?”那戏谑的话像一枚银针刺上脊梁,我慕地停住脚,再下一刻又迈开脚步。
终于,就在我几乎踏入销云阁院门的时候,只听一声轻扬的哨子划破寂静的深夜,突然,有个地方被搅动了似的不安起来,周围渐渐涌过肃杀的脚步声,再也耐不住的嘈杂如期而直。
是马蹄,疾而险的——我一回头,那玄色高马竟飞过墙,向前几步停在了千云淇的身侧,千云淇利落地上了马,把马缰一摇,就到了我面前。
“上来!”千云淇伸出只手。
我瞪着他,心中除了气恼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快要炸开。
他却好像不知道有人要来抓他似的,依旧笃定地把手伸给我。
我用力打过去,几乎都要打折了自己的腕子,而后的转身被他顺势一拽,我就这样侧着落在他的胸前,扬手才要给他一个巴掌,腕子更让他抓地严实。
“行了,我不疼,疼的可是你!”他似乎有些缜怨,只觉一震,那马通人性似的奔了出去。
“抱紧了,掉下去可疼!”千云淇狠咬了我的脖子一下,一阵刺痛使我忍不住甩开头,哪知竟中了他的算计,身子陡然一倾,我惊叫一声死死搂住他的腰身,整个人更向他身上靠去,寻求着片刻的安慰。
他开怀大笑起来,双臂紧了又紧,并加快了度。
侍卫,火把,刀枪,离我们越来越近,渐渐形成一堵墙,千云淇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抱紧了!”我只听他大叫,而后便撞上了什么东西,马在挣扎,人更不休。
“别伤了七少爷!”人仰马翻中有人不住喊着。
我们艰难地又向前行了百余尺,突然,千云淇将我向马鬃上一推,他闷哼一声,见我又要掉下去,赶忙一手勒紧我的腰,我只感觉身子不住下仰,只有腰上的力道不肯放松。
“快把人放下,你中的是毒镖!”这一声,直叫我忘了暂时的恐慌,我努力抬头向千云淇看去,灯火明灭中,忽闪着他难色非常的脸。
“快停下!混帐!你给我停住……”我忍不住扯着嗓子喊。
半天,千云淇终于支撑不住,连着我一同滚下马鞍。
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颗泪竟倒垂下额角。我的心又开始难受,那排山倒海般的感觉压得我意识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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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昏半醒间,千云淇扣在我身上的手臂被生生扯开。
侍卫们带走他之前,只听见碎玻璃似的声音阵阵划过:“你别走……我给你治病……”
原来那毒镖是射向我的——有意的。
射我的人叫李靖全,二十多岁,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魁梧,并且黝黑。
他说知道千云淇绝对会护着我,而单攻千云淇却很难,所以情急之下用了这个险招子。
他此言一出,知情人都不禁恍然而悟,一个个固然尽力掩藏,可还是难免流露暖昧的神色,明明就是在揣度:红杏是否出墙大家前途有无牵连。
我不置可否,只盯着李靖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