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阳一愣,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同时,有一个怪的声音在心底的山谷中幽幽回响。
为什么不吸了,为什么还不死。
他抬头盯着泛灰的天空,雾霾像破败的碎棉絮环绕在高楼大厦周身一样,压抑沉闷。
“那你挺厉害的。”他说。
陈庆南却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腿咯咯大笑:“你还真信了?”
这个反应让陈沐阳错愕不已,而陈庆南几乎笑弯了腰,泪水都快要溢出眼眶。可是,在某个转身的瞬间,他听见父亲自嘲地冷哼:“怎么可能戒得掉,你真是脑子有病。”
陈沐阳一愣,原本惊诧的眼睛里慢慢有怪的流光闪现。
“3500够吗?再给你500,要不?”
钱这个东西能使鬼推磨,也能让亲父没了尊严,迅速跪在地上捡钱,好像要饭的看到了别人施舍在地上的一小口饭就激动地热泪盈眶。
陈沐阳锃亮的皮鞋一下一下地点着地,俯视着已经变得瘦骨嶙峋的父亲蹲在地上像狗一样蘸唾沫数钱的样子,心中竟有一种得胜的快意与复仇的喜悦。
老畜生的头顶已经光秃了不少,白灰色的杂毛凌乱地颓立在上方,那只没了指甲盖的拇指异常迟钝、吃力地捻过一张张纸钞的边缘。
他心想,老东西,早死早超生吧,这样世界上就多一份净土了。
***
然而,即使陈沐阳潜意识里认为多给陈庆南一点钱,他也许就能离死亡大门更近一点,可是经常来问陈沐阳要钱的生父明显打乱了他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
他才开始工作一年多,交租交社保,吃穿用度,给宋康打钱,无一不需要花钱。
他还从陈庆南嘴里大概获悉,他此刻和一个女人住在一个小楼里,平时在餐馆里倒垃圾,碰到钱不够用了,就会趁着人多,在路上挑不怎么细心警惕的小姑娘下手偷手机或者钱包。
据陈庆南自己所说,他的毒瘾大致可以控制,只需要一点点海洛因注射进去,他就可以缓几天。
陈沐阳不知道他所言真假,有时候看他那副奸诈狡猾的模样,觉得他在骗他。可是,陈庆南看着胸有成竹,令他愈发疑惑。
他胸中的烦闷就如这冬日天空中破败如絮的阴云一样,久久不能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