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说什幺呢,别开这种玩笑。」万成爽朗一笑,鬆开了余时中,他往前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张泉的模样:「我老早听说你这次伤得很严重,看来复原得不错。」
「没死呢,这不留了一口气,不过跟死也没差多少了。」万成一来,张泉原本的脾性全跑了回来,他冷淡得撇开视线,语气恹恹。
「戒掉后的状况还好?」万成不以为意,似乎很习惯张泉的脾气,倒是余时中也些讶异,难不成这才是张泉的本性,平时看他在杜孝之面前没少二过。
「我不知道。」
万成轻笑一声:「别生气,这可是我的职责。」他走到张泉的身边,看了看他右手的包扎,低声道:「还疼吗?」
「一般般,比起上礼拜这根本不值一提。」
「肯定很疼吧。」万成坐在余时中刚坐的板凳上:「什幺时候换药?」
「照理说,现在。」张泉斜眼睨他:「多亏你,刚刚那个小护士还醒着吗?我这多久才来一个女的,你也够狠心。」
万成温和一笑:「我来吧。」
护理长刚刚领着小护士去收拾残局,余时中早就把换药需要用的药水跟绷带都拿了过来。
万成先是用酒精消毒双手,再轻巧得拆开张泉的绷带,他们不约而同得要求时中不要看,余时中表示没关係,就眼睁睁看着绷带下狰狞又丑陋的疤痕跃然而出。
它贪婪得佔据张泉苍白而细瘦的手腕,三条紫灰色的肉痕像狼爪一样撕开张泉的肌肤,让人完全不忍联想当时血肉模糊的画面,更别说当事人当时亲手拿起利刃自残的时候,所经历的痛楚和绝望。
消毒水浇下去的时候,张泉一根眉毛都没有鬆动,彷彿那丑恶的伤口不是长在自己的手上,倒是万成不忍心得皱起了没,他的动作俐落而熟练,一下子就上好药,并用白绷带包成简约的结。
「……谢谢。」张泉往后挪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不谢,代人效劳而已。」
张泉乾脆闭上眼睛。
万成摇摇头,似乎很无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轻轻摆在张泉的身上。
果见张泉睁开眼睛:「真恶俗,探病还送钱。」他皱着眉:「多少?」
「保证超乎你的想像。」
张泉立刻拆开封套,拿出来的却不是钱,而是白纸黑字。
张泉顾不得问话,瞬间拱起背脊迅速浏览上面的资料,他的皮肤本来就因为长期待在室内而呈现病态的透白,这下简直跟背后的墙壁没什幺差别。
当他看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瞳孔瞬间缩动了一下,他看得很快,一下子就把文件放回去。
「所以就只验出这两项东西?」
「不,还参了别的东西,但查不出来是什幺,单独分析没有什幺,但跟海洛因混在一起服用就会变质,功能上比较倾向人体贺尔蒙。」
张泉疲惫得垂下眼皮,向上瞟了万成一眼:「这份报告谁知道?」
「除了检验的人,很机密,我可以保证。」万成有些担忧,拍了拍张泉的肩膀:「你查出货源了没?这东西可不是一般地方就可以拿到的,或者说从未见过,是新型的毒品吧。」
「正在查。」张泉抹了一把脸:「谢谢你,万成。」
万成本来还想再说什幺,见张泉抗拒的模样,只好改口:「别,都是兄弟。」
张泉只是冷冷一扬唇,他本来想反唇相讥,最后还是什幺都没说。
万成蹙着眉,似乎也觉得很难突破,张泉直接打断他的欲言又止,口气很不好:「什幺都不要说,跟你没关。」
「张泉,他只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状况,就看一眼,不会碰到你,他这几天过得很糟,还要顾着关若隐的状况,还有……张泉,你就……」
张泉抬起头:「若隐呢?」
万成一顿,哽了一下,才道:「这你得问孤芳,我什幺都不知道。」他又劝道:「关若隐后来跑了,孤芳为了找她也花了不少力气,就是为了让你安心……」
「你闭嘴!」张泉突然厉声打断万成,整个人面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
万成冷静道:「小泉,放轻鬆,我没有什幺意思。」
「哼,变着法子唬弄我是吧?」张泉言语冷漠,双手却握成拳头,十指紧紧掐进掌心,用力到血色都染上洁白的纱布,万成赶紧要他鬆手:「喂!张泉,你冷静点,放手!」
张泉一直不肯鬆手,直到整个绷带都被血色浸染,流得床单和地板都是他的鲜血,万成一手掐住张泉的伤口,一手按下紧急救护铃,请医护人员立刻拿了镇定剂和止血剂进来,没多久,穿着白袍的人员立即冲进病房,却同时引来另一个守候在外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外套在一群医护人员中格格不入,又因为身材高大,更是突兀扎眼,尤其是在某个人的眼中。
「张泉!」男人焦躁得冲到张泉的病床前,却又不得不让出空间让医护人员工作,只能瞋目欲裂得乾蹬在原地,像极了在海滩发现海豚搁浅的男人,即使他拥有全世界的财富与权力,也解救不了一只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海豚。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张泉打了针,过不久就睡着了,潭先生一直待在一段距离外的地方望着他,却迟迟不敢跨越雷池,好像他们之间有地雷,一踩就爆炸。
张泉止了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不要碰我。」就阻挡了潭先生含在口中的千言万语。
万成旁观者无辄,见张泉陷入沉睡,便带着余时中悄悄退出病房,留下潭先生一个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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