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高秀明不要你,陪我玩玩如何?」他冷焰般的眼炬闪烁着兴味浓厚的光芒,余时中晓得其中的意涵:「光是你这张脸,我就会好好疼你的。」
余时中没有反抗,这种目光他遭遇过太多了,他现在比较担心丁香的事情:「继先生,是你救了我吗?」
继先生爽快认了:「对。」
余时中有些犹豫的抬起眼眸:「……你知道是谁把我迷昏的吗?」
继祐刚像是没把刚才的提议放在心上,他退开余时中,轻鬆得往后坐进床边的椅子:「不如你先说说你记得什幺。」
余时中把他今天道医院之后发生的事跟继祐刚重述了一遍,他边说边回想,大大的眼睛边想边溜转,溜转来溜转去,也没有在想出更多的细节。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继祐刚瞥向他:「bruce是谁?」
「bruce?英文名?我不知道……」
余时中老实得摇摇头,立刻被男人扳正下巴,被迫直视他锐利的质问:「你再想清楚一点,你认不认识bruce?
「不……我不认识。」
「你不妨再仔细想想,哪个不认识的人会让你连在昏迷中都能喊出他的名字?」继祐刚又严厉得问了一遍:「bruce是谁?」
我喊了吗?余时中的思绪飘到不久前模糊的梦境,突然有点不确定,bruce,好像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继祐刚十指交扣搁在大腿上,耐着性子等待着,然而床榻上的青年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半掀半歛的黑眸茫然无光,眼底朦胧不清。
青年的年纪正好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拥有属于自己青涩的成熟,他的浏海长过眼皮,全部疏理到右侧,几缕髮丝俏皮得黏在洁白的额头上,在微光下衬出如丝绸一般的墨黑色。
房间因为先前安置一个昏迷的人,暖气开得很厚,燻出青年双颊上两团病态的潮红,趁得冰肌雪肤,薄汗欲滴……
继祐刚压下没由来的躁动,不耐烦得打断青年的思绪,他没意识到自己又鬆了一次领带:「不知道bruce,楼青云总听过了吧。」
余时中宛如当头棒喝,血色尽失得瞪向继祐刚。
事隔这幺多年,在浸沐高秀明的再生之恩后,他过着外人眼中无忧无虞的优渥生活,成为人人称羡的富家少爷,余时中以为他已经可以放下这个名字代表的仇恨,以为他已经可以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然而今天却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无情得撕开旧疤,余时中发现他还是原来的他,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仇恨并非表面的光鲜亮丽就可以涂改,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真的光鲜亮丽了。
任凭他涂上厚重的漠视去粉饰,也只是虚有其表的掩盖,如同用浓稠的沥青将整条道路铺平,然而底下的凹凸碦惨,却依旧蜿蜒至每一个角落。
余时中闻风不动,惟有紧绷的肌肉洩漏他的情绪。
继祐刚平时斡旋于尔虞巧诈,阅历丰富的他怎幺会看不透一个二十出头的生嫩青年。
余时中认识楼青云,不只认识,还有一段密集的过往。
他心下有底,但也更加困惑,楼青云是海城的市长,而余时中,从下属给他的资料看来,根本没有出现在海城过。
这幺短的时间内,下面的人给的资料已经非常齐全,至少明面上的资讯和他的认知无异,唯一异常的点,也是最耐人寻味的地方,就是余时中所有的资料都断在高秀明带他进高家前,他的过去一片空白。
这倒很怪,余时中左右看过去就是高秀明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无非长得白净一点,脸也还算可爱,但并无过人之处,他原以为余时中是类似床伴的角色,但是印象中高秀明从来不以随伴的身分带他到任何应酬的场合,就算是带在身边,也是安静得跟在他的身后充当保镳而已。
而且即使高秀明为了丁香轻易得把余时中赶出高家,两人仍旧有联繫,余时中甚至还会陪同丁香出现在一些地方,的确也不太像是曾经当过床伴的关係。
所以果然问题出在那段空白的过去,他最不懂的是,为何余时中会喊出bruce这个名字。
其实只是一个英文名字罢了,不能代表什幺,但在继祐刚从绑架余时中的那几个男人口中供出楼青云的名字之后,余时中又在昏迷中喊出楼青云的英文名字,这就不再是巧合了。
寻常人不可能会知道楼青云的英文名字,就连他身为楼青云的外甥,也鲜少听过母亲那边人有叫过楼青云bruce,那可是极亲密的家人才会用的称呼。
他工作再忙,一年中的春节起码会见到楼市长一次,但从来也没听过舅舅提起过余时中任何一个字,他甚至在丁香到海市公开表演的时候,邀请楼市长帮他捧场,也不见舅舅看到那张脸有什幺其他的反应。
说来凑巧,他的随扈长在先前一项公差出了点事故就住院在国大医院,他来抚卹部属的同时,碰巧遇到来医院複检的丁香,不远处就看到余时中一身便装,不起眼得守候一旁。
没多久就看到一位护士领着要单交给余时中,她跟余时中交代了几句话,青年就照着她话往反方向的地方离去。
继祐刚却直觉不太对劲,又等了一会儿,丁香仍然没有出来,他其实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等他意识过来,已经鬼使差得追到余时中消失的走廊。
正巧看到他走进安全梯。
继祐刚几乎已经确定事有蹊跷了,他不动声色的跟上余时中的脚步,果然在他往下追了两层楼之后,有两个壮实的大汉从某一层楼的安全梯走了出来。
继祐刚站在高处,先声夺人,高喊一声站住,那两人明显就慌了,安全梯虽然鲜少有人经过,可是回音格外响亮,若是真的闹大动静,还跑不太调,他们见事态不好,甩下昏迷的余时中就走。
继祐刚早就让人埋伏在安全梯口,他抱着昏迷的余时中,立刻打电话叫人追上去,抓到人后,没两下就痛快招了,一个劲儿指认是楼青云花钱指使他们的,还吓得跪在地上求他别报警。
他心下大疑,只是是关舅舅清誉,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把人打发走之后,剩下怀里这个不省人事的烫手山竽,放在原地也不是,带回去也~.91.cc不是。
他把余时中带回他的私人住所,叫了医生来看过,好在只是吸入寻常的麻药,并没有什幺害处,睡一个下午人就甦醒了。
他不得不承认,青年刚甦醒的时候,那无助的模样挺勾动人,结果好了,人一清醒又变回原本的哑巴狗,真不可爱。
「不想说也无妨。」继祐刚莞尔:「我自有法子可以搞清楚,你可能不晓得我跟楼青云可是亲戚,虽然关係有点远,不过我管他叫舅舅,要问清楚他认不认识一个叫余时中的人,只不过一通电话的事。」
说完就要起身。
余时中脸色大变,反手捉住男人的衣角:「不要!」
看见男人得逞的冷笑,他才讷讷得收起手,飘着忐忑的眼光偷觑:「是……是他找人来抓我的吗……?」
继祐刚不置可否得点了头。
青年突然瑟缩了一下,原以为是害怕,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他颤抖的手臂突起着一条条青筋,看起来看更像是愤怒。
「不想让我走的话,就乖乖告诉我你跟楼青云的关係,趁我还有耐性的时候……」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继祐刚不悦得皱起眉头,他的下属就慌慌张张得推开门:「继先生,人已经在外头了,官腔话完全拿不住,他坚持现在就要见到人,您看是……」
「行了,先把人请进来。别得罪他。」继祐刚暗自啧嘴,他在医院已经把骚动压到最小,没想到还是给他找到了,且不说对方消息通,这栋房子可是他私人的房产,一般人根本无从追查,这才多久的时间……
他又回头看了余时中一眼,什幺高秀明的人,连新东家都找好了,这张清纯的脸蛋,根本不像表面那样单纯。
其实早在接到杜孝之的电话时,他就立刻明白了,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不是轻蔑,而是想把这个青年藏在房间里,永远不要让杜孝之或是楼青云找到。
「继先生?」余时中似乎还不明白是谁来了,紧张得瞟着他和门口。
「你现在觉得如何,头还疼吗?还会想吐吗?」
继祐刚情不自禁得伸手擦拭青年脸上的薄汗,滑过脸颊时,发现他的唇角有一道浅淡的疤痕,若有似无得往下延伸,为他俏丽的脸庞画下哭容,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
「没事了。」余时中不晓得为什幺继祐刚又突然关心他的身体,但还是诚心得道谢:「谢谢你。」
「没事就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男声从被推开的门口临空而致,划破继祐刚和余时中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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