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哥,快跑!别管我!”
“砰砰——咚!”
“!”
范志明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睛后,感受到了有什幺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眼睛中滑落。
一滴两滴,打在了被子上,留下了深色的湿痕后便消失得毫无踪迹了。
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掀开不算厚的蚕丝被,踩着毛茸茸的地毯走到了阳台的落地窗边,脚下黏腻的汗液黏上了地毯的纤维,触感十分恶心。
“哗——”
他推开了落地窗,站到了阳台的大理石地板上,饶是多年在艰苦条件下生活的他也忍不住在北方初春的寒风下打了个寒颤。
但是这寒风能让他被往事抽离了喜怒的大脑冷静下来。
这套房子是新开发出来的,供暖系统没市里面那幺完善,于是他睡前开了个空调,然后穿着背心和运动裤就爬进了被窝,结果现在热得一身汗,黏黏腻腻的没心情睡了,就跑来阳台清醒一下。
又捋了一把头发,范志明点了一根烟就在阳台上抽了起来。
月光在烟雾下逐渐朦胧,烟头处是明明灭灭的红光,范志明把它夹在指缝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片枯棕的烟叶被一点点的被小小的橙色火苗吞没,燃烧,释放出灰蒙蒙的烟雾。
范志明受不了了,他狠狠地把刚点燃的香烟砸在地上,接着就赤脚把那红光踩灭,不管脚底一瞬间的灼痛。
尽管已经过去三年了,一个小小的烟头都能让他联想到冒烟的枪口,与死亡追逐的枪林弹雨——那些在刀尖枪口上辗转求生的日子——他崩溃得抱着头蹲了下来,事实上他这幺做既没办法让自己感到温暖,也没办法带来什幺实质性的安全感……
但是他无可奈何的时光,这该死的人生依然在继续。
他从边境活了下来,退伍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而他的兄弟们,那些青春的面容,却只能在印刻着人心险恶的丛林里与人世的美好永别。
很多时候,范志明想,或许他也已经死了,和兄弟们关荣牺牲在祖国的边境线上。
现在活下来的是个什幺样的野兽?
范志明颓废了下来,他靠坐在阳台的围栏上,随手拿起了一瓶之前仍在阳台上的啤酒,已经喝了大半了,剩下的那一点点也被他带着泡沫一饮而尽。
他不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幺。
北方的寒夜很冷,他的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