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阳跟我同年,是同我从幼儿园开始吃喝拉撒睡一会儿成长起来的发小儿。十五岁那年中考结束后我拎着一袋儿毛巾裤衩到他们家去约他出门儿游泳,他病怏怏靠在阳台上嚷嚷说发烧了去不了,要不你上来陪我坐一会儿吧;我说行,把游泳袋子往背上一扔就上楼去了。
进屋后钱书阳光着个膀子志不清地给我找茶杯,我说兄弟你甭忙活了,累不累啊,要不你上屋里躺着,我坐床头跟你说会儿话。
他哼哼唧唧地躺回床上,说大路,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
我说什么笑话?
他说就上次那个小红帽采蘑菇的笑话。
我一边往他额头上搭冷水毛巾一边说钱书阳你看你,身上瘫成这样还尽惦记着采蘑菇,流氓不流氓啊你说。
钱书阳一只爪子搭上来:“嘿嘿嘿,我就流氓。”
我当时没多想,随手挥了一下:“下去下去,热不热啊。”
“我热。”他话一说完就蹭上来了,捧住我的脸就没命地亲。我吓了一跳,后脑勺因为他的用力过猛而在床头柜上磕了一下,脑袋里“轰”一声儿就炸开了。
“钱书阳!”我使劲儿推了他一下,“钱书阳我告诉你你他妈别乱来啊!”
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眼儿忽而就委屈了,一双手不管不顾地瞎摸过来:“我还就乱来了!就乱来了!”他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我肚子上,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我喜欢你了!大路,我他妈喜欢你了……”
我气急攻心揍了他一顿,一溜烟儿跑回家了。
我觉得我当时的背影一定特狼狈。
一个礼拜之后钱书阳上我们家来找我,我傻不拉几地去开门,见到他后梗着脖子第一句话就是:“烧退了?”
“退了。”他老老实实回答。
“那你过来干嘛?”我堵在门口不让他进。
钱书阳站在楼道里双手握拳,白生生的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半晌后才瞪着我:“你毛巾裤衩忘在我家里了,我给你送过来。”
“噢。”讪讪接过他递过来的游泳袋子,然后就继续梗着脖子跟他对看。
“你……”
“你……”
我们俩同时开口,随即便马上同时保持缄默。
我偷眼瞅他:“那什么……”
然而我话没说完,钱书阳就又亲上来了,不管不顾地直往我怀里扑。我急了,三两下把他扯进屋子里,迅速把门带上:“你他妈疯了啊?!还在外面……!!!”
他无视我的指责,眼晶亮:“陆路,你喜欢我么?”
我懵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撒手扔开刚刚还紧紧拽在手里的游泳袋,摁住钱书阳的脑袋就是一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