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理所应当。
齐斐答应了言要留下来,但没准备要戳在原地看完雌虫的更衣过程,他趁言脱衣服时回了干区一趟,搬走了工作台前的组装小凳,等他带着小凳再返回到浴缸旁,褪干净衣物的言已经进入了浴缸。
明明是言主动做的挽留,他在齐斐刚同意提议时还满心雀跃,可这会,齐斐不过离开了一小会,他在听见齐斐返回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时却没来由的开始紧张。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作祟,言支着耳朵听齐斐放下小凳的声响,他在凳脚触地发出“哒”的一响时浑身一震,心底骤然涌上一股想临阵脱逃的冲动,他方才大胆留虫的勇气好像随那脱下的衣服一同褪走了,此时的他只想把再没了任何遮掩的自己藏起来。
并不是不想让齐斐看见最真实完整的自己,而是……
言僵着身体坐在热水里,身体因紧张而紧绷,他放在水下的小臂小心移动,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不最新的那几道,而是交错分布在体表的数道陈年旧伤。
它们深浅不一,长宽不一,每一道都处在将愈未愈状态。
高等虫族的自愈能力固然强悍,但虫体所能达到的最大自愈速度也是有上限的,大多数常年奔波在一线的战士身上都会带着这么几道仿佛永远也消退不了的旧伤,他们一般在身体恢复程度达百分之八十时就返回队伍,鲜少有谁会等自己恢复至百分百再归队。
过去没有倾慕对象时,旧伤是谈资,是“战士的勋章”,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记录着自己所历经的每一场惊险战斗,是“凯旋的标志”,可现在,当心底有了倾慕对象,还当着对方的面褪干净了衣服时,便觉得那些“勋章”忽然丑陋起来,它们瞬间全变成了扭曲烙印,狰狞的蜿蜒在皮肤表面,将本就不具备多少吸引力的身体“装点”的愈发丧失美感。
简直是雪上加霜。
不知道眼前看似安定泡在热水里的雌虫脑内正转悠着要光着身子逃跑的念头,齐斐在浴缸旁坐定,他履行着自己被拜托的照看职责,心下没有半分杂念,只等言万一哪里不便,他随时可以伸手帮忙。
袅袅水汽自浴缸内升腾起,那湿暖气流一遇冷就雾化,在水面上方氤氲开来,荡出一层不甚分明的白雾,勉能能起到一点遮挡视线的效用。
但这个“一点”的具体值过低,在齐斐天生的好眼力前完全可忽略不计。
透过稀薄雾气,齐斐能清楚看见浴缸内雌虫的一举一动。
他很快注意到言已在热水里静坐了许久,
脑电波交流功能尚未开通,务实派的齐老干部将雌虫的静坐当做了单纯的享受半身浴行为,他在心底估算了番时间后试了试水温,见水仍是足够热,才放下心,提醒着言:“水大约再过十五循环分就要开始凉了,别泡太久。”
“……”沉浸在自己思维宫殿里的言骤然回,止住了对自己冒失留虫行为的自我批判,他小心斟酌了一下齐斐的语气,一个字音一个字音的拆开揣摩了一遍,没有觉出齐斐话音里有任何不耐烦或不喜,一颗担心齐斐会嫌弃自己身体难看的心才慢慢放下去——却还是沉甸甸的,不够轻巧。
齐斐目前没对他的身体流露出任何嫌弃之情,但也没透露出半分满意感。
言在失明后的感知力尤为敏锐,他能觉察到齐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直是淡淡的,既不像资料里所说的“有如实质的触碰感,仿佛是在以目光描摹眼前身体”,也不像所谓“好似一只被悍猛星兽所锁定的猎物,浑身都被对方以视线逡巡一遍,似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