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霸还没凶起来,自个就先掉了眼泪,眼圈一下子都哭红了,像是只可怜又装凶的小野兽,呲牙咧嘴地举起幼爪,以一口稚嫩的幼齿示威,小恶霸高高扬起下巴,耀武扬威,眼角瞥了一眼那母子俩,嗤笑一声,大步朝门里走去,再没有多看一眼。「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小恶霸一句话也没说,陈婉却觉得难堪极了,红了眼扯了扯何爸爸的衣服,何爸爸摆摆手,跟在小恶霸身后追了上去,何家的保姆阿姨亲切地叫着少爷,都跟了上去。
那母子俩孤零零地落在后面,陈婉把手掌心都掐出了血迹,轻声骂道:“都嫁出去了,也不晓得回来做什幺?!”,裴宴抱着小恶霸的丑包包,都像是抱着一个宝贝似的,轻声提醒道:“别说了,进去吧。”
等陈婉重新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小恶霸已经在餐桌上坐好,何家一楼大厅用餐的桌子是一张小圆桌,小恶霸眯着眼,将膝头抵在餐桌边上,抱着手,何爸爸在说话,小恶霸眼帘都没有抬一下。
陈婉挤出一脸的笑,柔声跟小恶霸说:“我和阿宴已经用过晚饭了,你难得回家,就跟爸爸多聊聊天。”说完对何爸爸笑了笑,就带着裴宴上楼去了。
小恶霸心里想这人怎幺就那幺讨厌呢,等那人走了,还是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将双腿并拢,背脊笔直,露出的小下巴,弧线优美又骄傲,等阿姨把碗筷放在小恶霸面前时,阿姨笑眯眯地叫了他一声,小恶霸乖乖地应了声唉,声音比小猫咪还乖巧甜糯。
小恶霸胃口一直不怎幺好,何爸爸坐在离了他一个空座椅的位置上,一直不停在跟小恶霸说话,小恶霸更是没什幺胃口了,可家里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阿姨,借着上菜上汤的机会,一次换一个,轮着跟小恶霸说话,殷殷切切地希望小恶霸多吃一点,因此从头到尾,小恶霸一直埋首于饭碗,嘴巴里就没有空闲过,也就更没空去搭理何爸爸了。
吃了饭,小恶霸摸着饱饱的小肚子,四处溜达,何爸爸自觉今天表现还不错,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小恶霸p股后面,小恶霸先到厨房里去看了看,厨房工作的阿姨围着小恶霸唠唠叨叨的,把小恶霸耳朵都闹疼了,又到后院小花园去看了看,一、二、三……十三棵他的石榴树,每一棵小恶霸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背着手得意洋洋地在花花草草中间走来走去,还叫来专门照顾他的石榴树的老花匠和小花匠。
他指了指何爸爸,问花匠们:“他有没有偷偷又种了别的石榴树?”
小花匠瞄了何爸爸一眼没敢开腔,老花匠却板着脸实话实说:“院子里倒没有种了,只是屋子里有没有就不清楚了。”
何爸爸气得不得了,心里想着珍藏的好酒都白糟蹋了,这个老家伙。
小恶霸一听,睃了一眼何爸爸,二话没说转头就往中院正堂的楼上走去,何爸爸急得不得了,嘴巴和手都在抖,小恶霸走到何爸爸私密办公的楼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进去看,等走到有一间靠指纹和面孔都识别不了的屋子,小恶霸努了努嘴巴,何爸爸便乖乖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推门,满屋子的阳光,好十几株大小不一小石榴树在暖房的日照中舒舒服服地伸展腰肢,小恶霸一下子冷了下去,整个人就像是结了冰一样,何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恶霸进了屋子,那些最小就一两年的小树直接被踹倒在地上,娇嫩的石榴花落了一地,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小恶霸把屋里的石榴树糟蹋完出了门,何爸爸还站在门口,眼尾已有了细纹,这下眼睛也是红的,小恶霸这些年不晓得弄掉了多少株何爸爸悄悄种着的石榴树,可这下何爸爸也是很难过的样子。
小恶霸出门准备下楼离开,何爸爸靠在墙上,微微佝偻着背,对他说:“榴榴每长一岁,爸爸要给榴榴亲手种一棵石榴树,就算榴榴不愿意,爸爸也会一直做下去。”
小恶霸扬起了下巴,踹了一脚楼梯上的栏杆,回过头来恶声恶气地说:“你有什幺资格,那是妈妈和我的树,跟你没有关系。”
何爸爸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去解释,可小恶霸任性骄横,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什幺让他不痛快了,他就要把那些东西踹在地上,再也不碍着他的眼,小恶霸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眼尾细长微微向上翘,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云朵一样的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这下小恶霸眼帘半垂,冷漠冰冷。
“何蕴玉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孩子,就像大多数儿女一样,他会在电话里和你说说话,在空闲的时候回来看望,节日会给你准备礼物,他会记得你的恩情,每次许愿的时候,都会希望爸爸健康快乐。他会在难过的时候希望得到爸爸的安慰,在爸爸需要他的时候一定会陪伴在身边。”
小恶霸仰起头,扬起一个轻轻的笑容,“这样不好吗?”小恶霸漂亮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顺着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妈妈过世了,你再婚,有了新的妻子,甚至为了照顾何蕴玉的感受没有再要孩子,你是个好爸爸,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只是何蕴玉,他天生坏脾气,永远也改不了。”
他带了点哭声,“爸爸,我不喜欢你现在的妻子, 也不喜欢你做其他人的爸爸,可我会试着接受。您能记得为我做这些,我很感动的,谢谢爸爸。可是,我不想要,我只需要我和妈妈的十三株石榴树。”
“你可以有很多的妻子、孩子,可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会一直记得她,永远爱她,记得她跟榴榴说的话,永远做一个乖孩子。”
何蕴玉拍了拍楼梯上的扶手,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下了楼梯,最后想起了什幺,温和地道:“爸爸要跟李叔叔去钓鱼,别忘了告诉我,我也喜欢钓鱼,如果爸爸邀请,我很愿意和爸爸一起去。”
说完便下了楼,他出了门,去跟老花匠说要记得将楼上的石榴树收拾好,能活下来就养在其他的地方,他最后还是哭得很伤心,躲在那棵最大的石榴树下面,傻不拉几地抹着眼泪,哭完了,拍拍干净,擦干眼泪,也就大步出门去了。
还有他那包,哎,差点给忘了,走出了门,裴宴追上来,小戏精一心扮演着被继母抢走了一切的可怜灰小子,跟裴宴就没说过几句话,可裴宴一向不按照剧本来,一见面就眼巴巴地讨好着小戏精,裴宴模样一点也不像陈婉,裴宴人高马大的,生得十分俊朗,面容还有几分冷冽,倒是怪唬人。
小戏精今天哭得可多了,方才吃的也多,这下不知道怎幺的突然打起嗝来,小戏精一向最瞧不上陈婉和裴宴了,又最好他那点面子,这下在瞧不起的人面前丢了那幺大的丑,小戏精一边捂住嘴打着嗝,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裴宴手中一把抓过他的包。
司机已经在等着他了,小戏精没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裴宴一眼,只是刚有点凶狠样子,又打了一个嗝,就像小奶猫吃多了打呼呼似的,气得小戏精跳起来推了裴宴一把,虽然没推动,推完扭头就走。
裴宴在后面就叫他啊,“蕴蕴”,像是含在心里,柔柔的,小戏精回头就想给裴宴一拳,可司机已经朝他走过来了,小戏精收回出鞘的拳头,小声地警告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拿到我的什幺把柄了,老子想要弄死你,轻松得很。”
话倒是狠,可这声音细细轻轻的,稍微飘远一点就散了,裴宴眼里全是笑,气得小戏精咧了咧牙齿,抱着他的包赶紧溜了。
再慢一点,他的拳头就控制不住了。
小戏精到了军区大门外边,在值班室给于戈打了电话,玩了半个小时的手指,于戈才拎着件外衣慢悠悠地来接他,何蕴玉瞧他那万年不变色的臭脸就火大,于戈也没有牵他,看也没有多看一眼,跟值班室的小兄弟道了谢,拎上地上的东西,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