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发现顾书轶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才绷不住了,噗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我犯的什幺事,你找别的犯人一问就知道。”
这种和性有关的挑逗玩笑曾经是顾书轶的拿手好戏,但现在只会让他觉得反感。他不再理会红毛,径直走上阶梯,进入坐落在放风场左侧的小楼。
楼房里仍然有两三个站岗的武警,但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这里有间阅览室。跨进房间,环顾四周,书架上只有零星几本无聊透顶的杂志。挺大的空间中,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有的读总比没得读好,顾书轶随意抽出一本书,坐在座位上闲散地翻了一会儿。
放风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还没等他把那本内容和排版都很粗糙的读物翻看完,管教就已经站在监房门口吹哨子了。想到下午还可以来这里打发时间,顾书轶把翻开的杂志留在原位,离开了空无一人的阅览室。
这座看守所里一共有六个监室,在管教的哨声中,数以百计的犯人像回溯的鱼群一样溜回各自的容身之所。路过隔壁监室时,顾书轶突然发现面前的铁门是紧紧锁住的,没有任何人朝这个方向走。铁门靠上的位置开了一扇小小的了望窗,从窗里看进去的视野很有限,里面还上了铁栅栏,根本没办法看清室内有没有人。
似乎不止是今天,印象中这扇铁门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他前几天过得太浑浑噩噩,对周遭的一切都疏于注意。想到昨天夜里无意撞见的那轮黑漆漆的眼仁,顾书轶的脚步迟滞在这间监室门前。
忽然有人热络地搭上他的肩膀,状似亲昵地凑到耳边:“干嘛不动弹,等着干部给你上铐子哪。”
顾书轶认出是红毛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挥到一半的拳头。他转过头来,打量着吊儿郎当地舔弄糖果的红毛:“这里面关的是谁?”
红毛没开口,而是黏黏糊糊地拉扯着他,赶在管教关门之间挤回了他们监室。等坐定之后,他见顾书轶仍然盯着他,才没好气地开口:“隔壁那间屋可乱了,暴力犯、经济犯、强奸犯全占齐了,都是有可能判死刑死缓的重刑犯,你没事别去招惹。”
顾书轶一听就知道对方在糊弄他,只觉得他的谎话编得太不靠谱,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有可能被判重刑,怎幺不见我被关进隔壁?”
见他露出笑容,红毛也翘起嘴角,一颗好看的唇珠抿在唇缝中央:“大哥笑起来可真帅,就应该多笑笑。”
***
整间监室的大小不过十几平米,在这方寸之地中,时间似乎流逝得特别慢。
一天两次、共计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也不过是能到稍微大点的院落里透口气,仰头看看天空。
但院子里或蹲或站的犯人太多,顾书轶反而不愿意呆,索性没有事做,他又进了那栋小楼,来到无人光顾的阅览室。
果然,因为没什幺人到这里看书,工作人员也很少进来收拾,他上午看到一半的那本杂志还好好地放在桌上。
他坐进吱嘎作响的椅子里,用指头捻起粗糙的纸张,刚想翻开下一页,余光却捕捉到书页中央一行娟秀的铅笔小字:
“这本书好看吗?”
虽然整行字由铅笔写就,字迹浅淡得很容易被忽略,但顾书轶可以确定,就在今天上午,这页纸上还只有油墨印刷出的字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