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过程也略微曲折,大小姐跟随众人一起,吃过了丰盛的晚餐,早早洗漱完毕,躺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印象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迈出步伐,走出院子,出一趟远门。她想起了临出发前,反复叮咛嘱咐的老爷和夫人,以及当时正身在另一个城镇,闻风急急地狂奔而归,却因距离太远而没有赶回,气急败坏的二少爷。
她这位二哥,真是想出一出是一出。之前天天在屁股后面紧盯着她,看她用上好的朱砂,在一摞摞的黄纸上,一笔一顿的学习画符。看她门前杀鸡,接了一碗又一碗的血,反复淋在传闻中被鬼魅侵占的邪物上,然后一笔一画地记下不同种类的鸡血,效果的略微差异。看她秘兮兮地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米口袋又腥又臭的尸泥,种桃花,种菊花,种莲花。开出的花朵,一朵比一朵妖艳。分明都是白色品种的花种子,开出的花竟然是绯红色的。
看着看着,他们就慢慢长大了。
都说女孩子的心事多,却不知道,青春期男孩子的心事,也不算少。
二少爷长大了。身高在短短的几年间,一阵猛窜,直接步入了成年人的高度范畴。面容也逐渐张开,摆脱了软嘟嘟的婴儿肥,变得棱角清晰了很多。柔和稍减,俊美却更甚。
他不再只围着大小姐的四周,一步一跟随地乱转,反而因为跟同龄人的接触,而市侩了许多。他知道了如何讨女生们的欢心,学会了如何收买人心,也学会了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等价交换。他的世界越来越大了,步伐越来越稳健了,但与大小姐的距离,却愈走愈远了。
他也曾尝试过,去用常规的方式,来讨这位名义上妹妹的喜欢。他送过自己辛苦培育出的百合花,也赠过自己赚钱买来的红宝石。但他想讨好的这位,偏偏是位从小衣食无忧,物质极端丰富,名副其实的大小姐。这些东西,她早就拥有过更多更好的,怎么会为此而欣喜?再加上,她跟一般的女孩子,根本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与其送她宝石,还不如送她一具意外横死,怨气滔天的死尸(条件是他能真有本事避过老爷与夫人的耳目,把尸体运进院子)。
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周而复始。时间长了,他万分沮丧。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通过旁人的引荐,认识了一位有着长胡子和罕见紫色眼睛的外国人。从此,他就迷上学习洋文,还励志要突破语言大关,把自家的生意做到遥远的大洋彼岸去。
大小姐想着想着,就眼皮发沉,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原本紧闭的窗棱,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为了通风特地留了一道缝隙,嘎呀嘎呀地响个不停。
微凉的夜风,顺着越敞越大的窗户,鱼贯而入,把床榻前的纱幔,吹得老高。大小姐揉了揉迷茫的双眼,翻身下床,光着脚丫,趿着鞋子,踱步到床边去关窗。
窗外一片漆黑。风声中,隐隐有树叶被风刮着在地面上翻腾的摩擦声,也有稀稀疏疏,衣物与墙壁摩擦的声响。
恩,衣物?
大小姐一个激灵,瞬间清晰过来。她紧紧盯着那被风吹得大敞开的窗口,连眼睛都不敢眨。不多时,空无一物的窗台上,突然多了四只骨节分明,白中泛青的手指头。
大小姐毫不怯场,当机立断地窜上了窗台,朝着那四根白晃晃的手指,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踩了上去。
“卧槽!谁踩老子的手!”略微有点耳熟的男声,从那四根手指的主人嘴里传来。
大小姐越听越耳熟,忍不住挪开了脚,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唉?二哥?”
那被踩过的手指头,脚一挪开,就赶紧拿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