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限制行动的众人终于恢复了自由行动权。大松一口气的钱欣然,也不顾上其他,直接就地一躺,呈大字型休息了片刻,侧身一滚,侧卧着面向其他人的方向吆喝道:“大家都辛苦一路了,此刻不休息,更待何时啊?唉,前面那个厚脸皮,让领队背了一路的同志,有点眼力见儿成么?没看到王哥的腰,都快被你的泥腿子,勒折了么?赶紧下来,男人腰要是受了伤,可是驷马难追的巨大悲剧,你赔得起么?”
拓麻半张着嘴,刚想说点啥怂回去,就回想起,确实这一路基本都是王员外背着走过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试探性地在王行云耳边说了声‘一路上您辛苦了’就打算下来自己走。
王行云正在观察那块冰里面冻住的东西,冷不丁耳边凑过来一个呼着热气,说着感激话语的大活人,被吓了一跳,耳朵瞬间充血,变得又红又痒又尴尬。
他遮掩似的清了下嗓子,慢慢蹲下,让拓麻方便下来。
卸载了背负了一整路的大包袱,他活动了胫骨,舒展了下四肢。也没招呼其他人,直接就着当下合适的位置,手脚配合好一攀一登,直接爬上了半人高的岩石,在冰块旁边找了个方便落脚的地方,一声不吭地近距离辨别着里面的东西。
拓麻突然叹了口气,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头顶处的冰和紧贴着冰一脸沉闷的王行云,认命般的也沿着他的轨迹,攀上了岩石,止步于王员外的身旁。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他突然探出手去,在凉气逼人的冰块上,胡撸了一把,露出了相对清晰的,可窥探冰内事物的一个视角。
冰内冻住的,果不其然,是个人。
高度的限制,让二人的视线受阻,看不清人物的面貌,仅能隐约看出,这个人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孩子。
“这位,就是‘梦’中的主体?”王行云的视线从冰上转到了拓麻的脸上,语调平淡,毫无起伏地问道。
“对。通俗意义上,是做这个梦的当事人。也是一场未知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拓麻的声音略有些干涩。或许是周围温度太低,也或许是这趟旅途的行程太过曲折,声音中所透露的疲惫与凄凉,颇具感染力,让周围人的心情,也跟着低沉了下去。
王行云闭上了漂亮的眼睛,遮掩了游荡在眼中的情绪,抬手揉了几下眉间,道:“那两条,一路指引我们而来,液体状态的红线……”
“是血。梦的主人在突如其来的这场灾难中,虽有幸保住了性命,却被倒塌的建筑砸中了双腿。那两条红线的轨迹……恐怕,就是他用双臂支撑着因受伤而不能行走的双腿,一路上拖着……”拓麻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终于沙哑着嗓子,抿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你遇到的那个怀里抱着大老鼠的小孩,也是他一部分意识主体吧?相依为伴的老鼠、能救命的药丸、需要舍弃他人性命以保全自己的蝙蝠洞、暗喻着生命起源的池内生物、气氛好似‘黄泉’的必经之路,以及最后凉气逼人的,存放着‘本我遗骸’的冰洞。这些线索贯穿起来……”王行云把一路上所经历的一切场景和事物,全部拆开打碎,重新梳理。话一出口,聪明如他,已全然想通。却也硬生生停住,终是不忍说出来。
一个幸存者垂死挣扎,一路滚爬,逃出生天却被困废墟,有求助他人之心,却无实践之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曾熟悉或仅有一面之缘的鲜活生命,在眼前挣扎、凋零、腐败的全过程,像拼图般,一块块被小心拼凑,终于在最后时刻恢复了全貌,将腐臭可闻的残忍真相,以梦境的形式,破冰而出,呈现在这几个外来者的眼前。
“对不起,打扰了你的好眠……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已尽全力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你保住了自己的命,已足以。所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