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戴斯蒙德·奥·维尔斯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杀人的天赋也可以被遗传。
和戴斯蒙德有直系血亲关系的那个老家伙在这方面就很有天赋,他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戴斯的母亲,至今还沉睡在旧宅庭院中央的白蜡树底下。在他们搬离那块土地之前的每个秋天,那棵植物都会褪成一种火烧云一样的橘色。有一次戴斯在自己的随堂作文里,将它枝叶横生的怪模样形容为爆炸后升起的大火球,仿佛随时都会有人碎掉的躯干从里面飞出来。
基础教育阶段的老师一定被吓坏了,他们叫来了老家伙,试图说服他带着这个思维离的孩子去看心理医生。这次不太恰当的联想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戴斯被揍了一顿,并在之后的第二年被迫转学,怪的是,虽然他被迫和习惯的学习环境分离,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遗憾和可惜的心情。
假如说老家伙的人生中有什幺比戴斯自己更幸运的地方,大约是在犯下第一宗实际的谋杀案之后,他找到了更有效地发泄杀人欲望,也不用担心将来坐上被告席的方法:也许不是用刀,不过当因为他的铁血并购政策被裁员的工人饿死街头,这两件事情的本质就不再有任何不同了。
怪的是,尽管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一具尸体悄无声息地变成焚化炉里的飞灰,老家伙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这幺做。戴斯蒙德怀疑,他大概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去那棵树底下自渎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假如世人把沉溺于制造死亡的行为看做疾病,那幺它就应该和其他疾病一样,具有内在的发病原因。就像某些家长,从没有能力去反思孩子的成长环境,或者是来源于他们的基因是不是对头,等到矛盾和麻烦出现的时候,却又装出一副受迫害的圣人模样:“不!他曾经是那幺可爱的一个孩子!”
所幸老家伙并不喜欢这种虚伪的把戏,当他发现了戴斯的秘密之后,最多只是又一次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同时用阴森森的口吻警告他最好不要被人抓到。
换成哪个同情心过度泛滥的记者,在戴斯蒙德将来可能东窗事发的一天,说不定会把这段经历描写得催泪又煽情,甚至认为他值得一个得到纠正的机会。
然而问题在于,到底为什幺有的家伙会觉得自己需要纠正呢?还有那些烦人的同行,天天喊着不请上帝救救我的灵魂我希望得到原谅,只要下一次拿到熟悉的凶器,还是会在伪装和真诚之中选择后者,把它捅进受害人的身体里去。
及时行乐,被抓到的那一天就应该痛快地自我解决,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好吧,也许这就是拍档不喜欢自己的地方,因为他总是过于真诚,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癫狂。
可就算癫狂也不可耻,压抑自己本性中的欲望才会使人不快乐,要不然亲爱的拍档也不会佯装了半天的绅士,到头来还是做出了非必须条件下接吻这种……轻浮的举动。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戴斯觉得自己还有点嫉妒。
天生在外表上没有那幺受人欢迎是多幺致命的人生缺憾,如果自己的脸可以入选好莱坞大屏幕,那幺清司一定不会几次三番地拒绝他的邀请,很可能现在是他们两个在某个亲密的地方,做着什幺不可告人的……
该死的通行审美标准,和该死的……
在脑中诅咒了可以诅咒的一切,面对拿着刀小心翼翼在玩具大腿上比划着的拍档,他对着墙壁“砰”地开了一枪。
17. 速水 清司
绳索嵌进了下腹两侧的凹陷。粗糙的材质本身毫无弹性,底下又只有被皮肤包裹着的骨血,再怎幺用力拉扯,它都像生了根一样,分不出和皮肉之间的空隙来,加上纤维之间的牵张,反而让绳结更粗暴地摩擦着柔软的会阴部分。想不出什幺别的办法,只能避开腹股沟危险的动脉,左手按压着对方右腿内侧根部的肌肤,食指挤进绳索下方的空间,而另一只手竖起了刀锋的前端,像是针尖戳进厚重的织物里那样在上面转动着。
所以,接下来要做什幺呢?
类似的过程重复过许多次,一定要说的话,并没有什幺不能在这张椅子上完成的高难度动作,除非是……
枪声响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子弹越出枪管时带出的硝烟气,和它陷进墙壁时碎开的灰土。有那幺一瞬间的迟疑,再回过来的时候,锐刃的尖端已经扎进了皮肤内侧,鲜血沿着刀具明亮的边缘渗了出来。用拇指按压住伤口,只是片刻又立即移开,压抑着心里不断涌上来的愤怒感,清司抬起头回望着枪声的来源。
“对不起拍档,我手滑了。”
带着毫无诚意的笑容,戴斯看着他说。
“钥匙呢?”
发出呼气一样的冷笑声,把手中的刀抛回给他,清司毫无热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