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个人不过去祭奠了母亲一趟,回家就看到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据说父亲与郡守起了争执,据说父亲当时很愤怒,据说父亲当时气到智昏聩,据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举起了菜刀冲向了郡守。
——然后韩夫子就被正当防卫的侍从们杀死了,两个女孩直接变成了罪人之女被流放千里。被抓走的时候,那些侍从肮脏的大手摸过她们的身体,口中呼出腥臭的热气,在污言秽语中用绳索束缚住她们的手足,让她们像家畜一样的躺在黄土地上,亲眼看着工匠一锤一锤的砸掉了他们家的围墙,拆掉了他们家的房屋,将母亲的牌位扔在地上践踏,把父亲珍如生命的书籍恶意的扯烂。
整个天空都昏暗了——或许是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光了。
姐姐这样想着,却还是尽可能的挡在妹妹的面前,女孩幼小平板的身体很快让这些受命折辱二人的官差失去了兴趣,在回城后将姐妹二人丢进了县城的大牢便扬长而去。
但上天似乎还是留给了二人一线希望。
县官是个刚上任不久的年轻人,他曾经是韩夫子的学生之一。他当夜便带着干净的食物和水给姐妹两个,又给了二人一些银两,向冷静的不像孩子的姐妹两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陈郡守是个孝子,所以对没能治好母亲的大夫恨之入骨。那日韩夫人受到牵连,正好州牧大人来巡视几个候选的土地。因为这件事当场训斥了陈郡守,并且直言年末的考核会给陈郡守评为下等,所以他对你们一家的恨意更胜那大夫。”县官说:“我已经打点好了狱卒,明日我会就趁着陈郡守暂时想不起你们时将你们发配,狱卒会带你们离开柳州之后放了你们,谎报你二人病死在路上。之后的生活……就需要你们自己努力。”
姐姐说:“放我们走,那个郡守不会放过你的。”
县官面露愧色:“我家中小有薄财势力,若无证据,陈郡守不会将我如何,我本无大志,也不需要他对我考评上等。只是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能做的却只有这些……实在惭愧。”
妹妹说:“若是州牧大人得知此事真相,是否会为我等伸冤?”
县官道:“原本圈划猎场,迁徙的百姓应该得到不少银钱布匹作为补偿,这些钱全都被州牧大人收入了腰包,只拿出小部分分配,所以他更不愿这件事情有任何波澜。陈郡守也正是因此才如此嚣张。”
妹妹问:“父亲说,皇上有9座个行宫,6个猎场,为什么还要新建?”
县官抚摸着这位八岁孩子的头,低声说:“因为他是皇帝,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他的。”
姐姐说:“原来皇帝是坏人。”
“这话可说不得!”县官紧张的头皮都发麻了,他惊惶地看了看周围,明明这里的人都是他亲自下令遣散的,却依旧恐惧有人听到这足以诛九族的狂言恶语:“方才说的话,你们不许再说!无论心中有多少怨恨,无论未来如何坎坷,这话都绝对说不得!”
姐妹二人没有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