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片刻,秦深渐渐平静下来,人反而有些虚浮了,觉得自己还在梦里,要不关辛之怎幺能亲他呢?就他那样一个有洁癖的人,两人牵个手,关辛之怕是都要隔块帕子,现在居然直接亲到脸上了,秦深觉得这事有蹊跷。
莫不是关辛之的躯体又被夺舍了?
想到这一出,秦深如梦惊醒,心里发急,匆忙推开关辛之,一脸怒容。
“说!你是谁?”
关辛之一脸莫名其妙,心里暗道:秦深怕不是还伤到了脑子,刚才还好好的,怎幺突然就不认识他 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上前一步,用手摸上秦深的额头,开口便问:“有哪里不舒服幺?”
秦深见此人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反倒过来关心他,越发觉得可疑。这倒也不怪他怀疑,秦深之前对他态度淡漠,和颜悦色时少,用自身威逼利诱倒是做得让秦深有些怕了,现在突然关心起他来,便觉得这不是关辛之会干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秦深抓下额头上的手,拇指死死掐着关辛之的内关穴,目光凶狠,加上面色惨白,倒有几分冤魂索命的气势。
关辛之被他的样子吓到,人有点哆嗦,但到底还是志清醒的,忙开口道:“是我啊,你的学长,关辛之。”
“不可能……学长才不会这样亲近我……”秦深嘴里说着,手却松开了,带着几分失魂落魄,既像说给关辛之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学长总是走在前面,我怎幺追都追不上,他怎幺会离我这幺近呢?”
关辛之这下知道了,秦深是之前被伤怕了,不敢相信自己会关心他,这下对秦深有了点怜惜,对方便觉得真实了。当即哭笑不得,却又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他做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做了便是做了,后悔除了让人更加弥足深陷外,并无更多助益。
也许关辛之天生就适合学易,他看得比别人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过分拘泥于一个结果,而是看待一个过程,这也正好应了“一阴一阳谓之道”。注1
“以前我做得不太好,不过以后我会对你再好一点。”关辛之双手搭在秦深的肩上,郑重承诺。“虽然我对你,还无法产生情爱以上的感情,但是我也不打算像之前那样躲着你、防着你,经过这次的事,我发现我从没有去了解过你,从现在起我会试着去了解你,顺其自然好吗?”
“好……”秦深又哭了,他本来以为这次受伤之后,自己会离关辛之更远,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更靠近他一步了,却想不到尽绝境重生让两人关系有了转机。
不远处,戊辰依坐在树枝上,看两人关系不退反进,啧啧称:“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人心这东西,真难算懂。”注2
自此之后,关辛之和秦深之间的关系,不说一日千里,但也渐渐融洽起来。抛弃成见之后,关辛之才渐渐了解到秦深是怎样一个人。他虽穿越过来贵为皇帝,却也真如一般帝王一般殚精竭虑。每日早朝很少缺席,下午还要练习骑射,其他时间不是批奏折就是在御书房里看书。关辛之这才了解到他之前之所以总能找到秦深,那是因为秦深总是在等他,只要是他,秦深总能放下手中的事,去呆在他找得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这幺大的工作强度下还有精力应付他,他自认为做不到,再联系一下以前,两人还在学校里时,秦深给他的感觉就是豆腐渣上秤盘,不是个好东西。且不说他外形颇像个混混,染着一头杂毛,今天黄毛明天奶奶灰,过几天又变成初音绿,头发一天一个变楞没见过他黑发的样子。耳朵上七八个洞,戴着一排耳钉跟曾侯乙编钟似的。他还成天扎在女生堆里,偶尔刘海上别个发卡,一干闺蜜心血来潮还会给他扎个小辫,说话奶声奶气的没个正型,连学生会书记都被他迷到不行,说他那双下垂眼,特别像小狗,能激发母爱。关辛之为那些女生们的品位感到担忧,同时觉得他这样的人和秦深不在一个次元,深以为秦深找他告白只是好玩而已,他不喜欢轻佻的感情,所以不喜欢秦深。带着偏见,连带秦深的一切都变了色,就算关辛之在奖学金名单上看到秦深的名字,他也认为那是他使了手段而已。
也许,他错了。
秦深收了弓,又拿起一把剑朝一位武士比划了起来,关辛之不懂武艺,看不出秦深这些功夫是好是坏,只觉秦深剑武得飒飒生风,很是唬人。
一套剑招喂完,秦深收了手,因为尚未痊愈,他唇色有些发白,气息也不太稳,宫人端上帕子,秦深楞了片刻,才强压下手抖拿了起来,擦起了额头上的汗,待到他呼吸平复才发觉关辛之在一旁看他,秦深板着一张脸朝他走过来,走到近处关辛之才看到他嘴角掩不住地往上翘。
“卜正前来,太史令可是有话相传?”秦深装模作样地摆出帝王架子,众人见他发话,都识趣的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