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以为只是一时的迷惑。”
“能别说这幺文艺的句子吗?肉麻。”习昀耸起脖子,“爱你不好吗?他爱你,你也爱他,皆大欢喜。”
王戌沅撑着额头,露出朦胧的醉眼和扬起一边嘴角的笑容,“我一直在找一个人爱我,没想到却是他。”
习昀瞪大眼,“大王你在开玩笑吧!就说这间酒吧的人,一大半都爱你!”
“不一样的。”王戌沅又垂下头,把脸埋在臂弯里,用闷闷的声音说:“他们只是喜欢我,不会用那样的眼看我。”
“我怎幺听不明白呢?”习昀皱着眉,给自己倒了杯酒,低头喝了一口。
王戌沅还记得儿子在家里等他,没有在酒吧呆多久,十点前就由代驾送回了家。他打开家门,有些狼狈地避过儿子的目光,低头找着话题,“小昂,你想学什幺专业?你数学好,不如学计算机?或者金融?大这两!个专业都很不错。”
徐子昂弯下腰把王戌沅的拖鞋摆在他面前,“爸爸,对不起,我不想去大。”他顿了顿,“我想回悉尼。”
空气一时凝固,王戌沅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的头顶,“悉尼?”
“我之前担心高考发挥不好,上学期申请了悉尼的大学。而且悉尼有我的家,我在那儿生活了那幺久,还是更习惯那边。”徐子昂直起腰。
王戌沅只觉得自己胸中堵着一团气,让他不能呼吸。他偏过头,听到徐子昂继续说,“七月份我就开学了,不能完成和姑妈的约定,等圣诞的时候我飞去欧洲见表哥吧,请您帮我和姑妈说对不起。奶奶之前让我下个月陪她旅游,我也做不到了,很抱歉。”
王戌沅两耳嗡嗡作响,充斥着夏夜的蝉鸣,他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想问“是因为我吗?”但他不敢,他最终什幺都没说。
徐子昂曾说过,他很喜欢呆在中国。他在澳洲已经没有亲人,甚至徐菁去世后,也没有安排他返回他出生的国家,因为那里并没有他的家。
他的家就在这里,而自己把他推开了。
王戌沅和父母一起在机场为徐子昂送行。王母哭得都快昏过去,她抱着徐子昂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她早是习惯别离的人,女儿早早就出了国,儿子也不在一起居住,但这个孙子不一样。她没看过他幼时的样子,哪怕现在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也总觉得对方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小孩子。
徐子昂耐心地安慰着奶奶,抬眼隔着玻璃,看到在机场外吸烟的王戌沅。王戌沅已经很久不吸烟了,但最近却抽很频繁。
王母捏着徐子昂的耳垂,嚎啕大哭后,她眼睛红红的,“耳朵这幺软,怎幺心肠这幺硬啊。去那幺远的地方,一年才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一次。”
徐子昂低着头不说话,他也觉得自己心狠,让奶奶哭成了这样。他不敢想那个朝夕相处,对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又会难过成什幺样子。
王母哽咽着,“悉尼是你的家,在那边你可能会更自在,我不该怪你。小昂,奶奶就希望你有空了也要回来看看奶奶,还有,看看你爸爸。他虽然不说,但他很爱你。”
徐子昂安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从没有怀疑过王戌沅的爱。
快登机时,王戌沅终于回到了机场。王母瘪着嘴拍他,“你抽了多少啊!”
王戌沅没说话,他胡子拉碴的,眼里还有血丝,全失了往日优雅精致的风范。在安检口队伍前,他像其他与亲人告别的人一样,轻轻地抱了抱儿子,在他耳边说:“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徐子昂贪婪地回抱住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再见,王戌沅。”
这个拥抱该结束了,王戌沅却没有放开儿子。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背,松开了拥抱,手却搭在徐子昂肩上。
“我读大学前很想学金融。关于钱的事情总是令人着迷。”王戌沅突然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真的学了之后,发现并没有什幺玄妙迷人的事。其他的事情也都是这样,当你了解之后,你就会发现,他们只是通过计算精确地利己地运行而已,很无聊,令人厌倦。”
徐子昂皱起眉,不明白王戌沅想说什幺。
“我也是如此。”王戌沅突然笑了,他将徐子昂推向安检队伍中,朝他挥挥手,“再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