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停下演奏,女子的一举一动皆是万众瞩目,她双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说道:玲珑见过段大人。
再抬首,面纱揭开,一声夫君,两行清泪。
阿财倒抽一口凉气,深秋的寒风令他险些喘不过气。
瞧那眼、那鼻、那唇,那张脸哪一处不像他?
不,不对!不是她像他,而是他是她!
柳腰玉肤,花颜月貌,她嫋娜娉婷,姿态柔媚,若这两张面容有七分像,那幺余下的三分都是他不如她。
早该知道,当老爷拿来那幅画,当他必须戴上这张面皮,他早知确有此人,却存着一丝侥倖,以为今生不见,他便能一世如梦。
一股气堵在胸口,是怒是悲,是可笑亦无奈,阿财向前走了两步,也许是想让谁注意到他,他依旧盯着台下女子,还没有望一眼老爷的勇气。
不看也好,却仍是让他见着了。
他看见段演步下台阶,他竟然在那张向来笑尽红尘的脸上发现无措与犹豫,他望着男人伸出双手,像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地搀扶女子。
阿财不自觉地又迈出两步,他就想让老爷看看他,因为他们许久未见,他想段演或许也有点想他,何六却抓住他的手腕。
阿财。压低音量的说话声,对何六而言多难得。
阿财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他想告诉何六他不打紧,可话最终都卡在喉头,于是他抬起头,对侧一直有视线投射过来,他晓得那是谁。
仲离与他四目相对,阿财并不想被同情,所以他又扯着嘴角,笑了。
接着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有人低头窃笑,有人掩面私语,可他无暇分心,望着那一对天作之合的佳偶,阿财无法不去想像今夜他俩将如何缠绵床褥,只因他切身体会过,段演对着伊人容颜时是那般温情脉脉。
想来,每每换成他原来面目时,便会受到粗暴无礼的对待。
阿财低下头,嘴角上扬,他也不晓得自己在笑什幺,他明明看得那幺清,可事实真摆在眼前时,却仍是难以接受。
酒阑客归,曲终人散,他目送郎才女貌的两人双双离去,阿财知道大家都在看他,唯独他的段老爷,始终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那晚,段演依旧没唤他,他在屋顶上待了一夜,没由来地忆起老爷房门前的那棵大榕树。
到了日出五时,段演才踏出房门,而傅玲珑仍留在室内。
阿财什幺也没想,仅是木讷地望着这一切。
引用: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出自 唐?白居易《长恨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