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儿一番剖白,让吴幸子傻住。
这是......逃命还是私奔?脑子里转过这两个词,他不由得退了两步,惶惶不安地往关山尽离去的方向张望。
他不过想回家而已,也都说好同染翠一块儿走了,怎幺从黑儿嘴里说来,显得甚是危险?
我、我与染翠说好,一块儿结伴回去......黑儿毕竟是关山尽身边的人,继续待在他身边于情于理也不太合适吧。
主子去哪儿,黑儿便跟到哪儿,定会保您平安。黑儿依然单膝跪地,用黑乌乌的脑门对着他。
这......吴幸子手足无措,他想将黑儿拉起,谁知却纹风不动,自己反险些摔倒,还是黑儿扶了他一把。我只是回家罢了。
吴先生,黑儿斗胆问一句,若是有机会,您愿与大将军白首共度吗?黑儿抬起脸,黝黑的面孔几乎融入了黯淡的天色中,灯笼尚未点上,他炯亮的眸灿若星辰。
这......
吴幸子答不上来。若有可能,他应当是期盼能与关山尽结契的,可他这把年纪,早就不会有不切实际的盼望了,黑儿这样问,他也只能苦笑不答。
却不知,他的情透露了太多,黑儿定定地凝视他半晌。吴先生,大将军要是发现您离开马面城了,转头便会寻去清城县,您恐怕难以抵抗雷霆之怒。
雷霆之怒?吴幸子抖了抖,他没见过关山尽生气,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这......可他......吴幸子叹口气。他与鲁先生终成眷属,又何须一抹影子碍眼呢?
黑儿聪明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逕自问道:不如黑儿带您去京城游玩一番?一当散心,二给大将军的怒气平息的时间,两三个月后也许这事就揭过了?
京城啊?不对呀!关山尽不是要回京城述职?万一遇上了......岂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吗?
黑儿自然懂得他的担心,宽慰道:都说大隐隐于市,大将军料不到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藏着的。
这幺说也是个道理啊......吴幸子不由地点点头。
他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听说京城地上铺的都是雪花石板,繁华热闹,什幺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天下才俊也具聚于京城。比如那位擅长弹琴的公子,说不准他能有机会一听那位公子弹琴?大家交个朋友啊!
就不知公子的鲲鹏是否也玉树临风、风采迷人呢?
黑儿虽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却也知道吴幸子同意了,这才站起身撢了撢膝上尘土,对吴幸子抱拳道:吴先生,此次京城之行,黑儿定会护您周全。为了避免大将军起疑追赶,咱们就在鲁先生大婚当日离开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吴幸子连连点头,心思飞远了些。天下之大,何处无鲲鹏?一两年后,难保不会又遇上个能与他情牵三世的鲲......男子,就算没有,他那籐箱也能收穫颇丰啊!
这一想,还之有些小雀跃呀!
那幺,黑儿先告退了。三日后,黑儿来带您离去,吴先生有什幺需要带走的物什,这几日悄悄都收拾了吧。语落,黑儿的身影一闪,鬼魅般消失无蹤。
吴幸子在原处愣了片刻,按了按心口,转回卧房中将放着鲲鹏图的籐箱又挖出来了,并将鲲鹏图一张张拿起来赏玩,连晚饭都没吃。
离开双和院后,黑儿几个蹤落来到满月住所,他还没敲门呢,里头就传出满月的声音了:黑儿进来。
满副将。黑儿推门走入,他俩相识多年,除了嘴上平时也没太多繁文缛节的讲就,随意点点头当招呼过了,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替自己到了杯茶润喉。
吴先生愿意走了?满月放下手中的笔笑问。
是,如你所说,吴先生没有多问就同意了。黑儿却叹了口气,色郁郁。
瞧了他的模样,满月嗤笑声: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是帮着鲁泽之欺负吴先生呢?
这......不是吗?
我问你啊,你什幺时候开始觉得鲁泽之对大将军没安好心啊?满月继续埋头案上卷宗,他得跟着关山尽回京述职,这几日忙得连囫囵觉都没得睡,现在与黑儿谈这席话的时间,还是硬挤出来的。
什幺时候......黑儿蹙眉,沉吟片刻:鲁先生来马面城的第三年吧,竟才两年前的事吗?他自己掐指一算,都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