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说得可真好听,染翠都替大将军心疼了。染翠装模作样的抬袖抹眼角,言词中的嘲讽比刀剑都锐利。
您……又为何要对黑儿说这些?黑儿想,莫非是要劝他别将这件事回报给大将军?
很快的,黑儿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这些个脑子动得飞快的聪明人,就没一个能令人省心,每句话每个行为都有其深意,人活得这样不累吗?
就听染翠低笑几声,接着情一肃:黑参将,吴师爷也算是您的主子吧?
这是自然。黑儿也挺起胸,色肃穆地回应。
那好,假如您的主子遇见了不公不义之事,您会怎幺做?
自然是替主子排忧解难。
具体点儿说,怎幺做?
黑儿盯着染翠片刻,染翠大方地任他探索,悠然自得地喝茶吃点心,他看来特别爱吃松子糖,抓了一把在手心里,一小块一小块扔嘴里,用白细如玉的牙,咖崩咖崩得咬碎,有些顽皮点的碎屑落在唇上,便用粉嫩的小舌尖舔去,也不知有心或无意,那些个舔唇的动作,总带点诱人的色气。
这模样,与先前所见都不同。
黑儿过去都是陪在吴幸子身边才见得着染翠的,端的都是大掌柜的派头,不可方物又矜持端丽。
哪有现在这样活色生香的模样,一举手一抬足都风情无限,直勾人心底某些难以宣之于口的慾念。
他呼吸微微乱了些许,但很快就稳定下来,面不改色地盯着那双氤氲的眸子。
请大掌柜明示,您这幺问话,黑儿恕难回答。
哼,黑参将也不若表现出来的愚钝。染翠瞅着他笑弯眼,粉舌一点点舔过嫣红唇瓣,几乎是邀吻的举动了。
黑儿眼一幽,又垂下脑袋闪躲,摆在膝上的手已经紧紧捏起。
倘若,您的主子被人给利用了,而这利用他的人并非你可以抗衡之人,你待如何?这话就问得很白了。
大将军并没有利用吴先生。黑儿不假细想便反驳。
是否利用了,你心里没点数?他先是宠着吴师爷,这会儿又刻意疏远他,偏偏仍让你暗中保护,这当中没有点利用的意思?
没有。照大掌柜所说,大将军利用的也是鲁先生。黑儿可没被绕进去,心里却不知怎幺依然惶惶不安。
彷彿他仍一脚踩进了陷阱中。
听罢,染翠抚掌大笑:没错,照眼前的形势,大将军确实要利用鲁先生,这半点不假,我也乐见其成。
既然如此,您又为何......黑儿疑惑地睨他,眼前的美人大笑时别有种张扬肆意的美丽,端得是艳光照人、夺人心魂,黑儿都有些迷醉了。
可要如何让鲁先生认定大将军依然心悦于他,嗯?染翠猛地歛起笑颜,一动一静间变换自如,霎时就把黑儿给问傻了。
你是说......
关山尽自己恐怕也没意识到吧。他利用吴师爷,来让鲁泽之安心,让他误以为关山尽终究撇下了替身,回到自己身边,在我眼里这行为可称不上高尚啊。
黑儿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细想下来,大将军确实利用了吴幸子,无论是初会或现在,但......毕竟是不同的。
大掌柜,您这是强词夺理。
我就是,你又奈我何?染翠又咬碎了一颗松子糖。
面对此人,黑儿当真无计可施。他叹口气,试探道:大掌柜有合计较,何妨直说?黑儿一介武人,比不上大掌柜才思敏捷。
你的嘴倒也伶俐。染翠挑眉,这回的笑亲切许多,黑儿却不敢有分毫鬆懈。我要的也不多,两条路。其一,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带吴师爷回清城县安静几日。就看大将军是否有心找来。染翠伸出手,先竖起一根指头,接着是第二根:其二,师爷是您的主子,遇上此等不公不义之事,你难道不该带他遁走他乡吗?鲁先生大婚后,大将军要回京城了吧?那幺,吴先生先一步去京城游玩数日散散心,又有何妨?
你是要我背叛大将军?黑儿眉心紧拧,忍耐着才没甩袖离去。
黑参将言重了。何不看做搓合呢?大将军与吴先生之间没点波折,恐怕也走不长远。再说了,无论哪条路,大将军有心都必然找的着人,何来背叛?
就是再多生七八张嘴,黑儿也说不过染翠。
他沉吟片刻,细细思索关山尽与吴幸子之间种种,又想起满月的交代,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假如大掌柜能许诺,不刻意挑拨大将军与吴先生之间的情谊,黑儿倒不是不能出力。
这有何难,咱们击掌为誓!染翠绝对不会刻意挑拨关山尽与吴师爷的情谊。说着,染翠朝黑儿伸手,宽大的衣袖滑落至肘弯,露出一截肤若凝脂、秀骨腻理的小臂,黑儿不由深吸口气,靠着内力强制压抑,才没露出丑态。
他也伸出手,与染翠在半空中击掌三次,算是许下承诺。却没注意到,染翠话里,将刻意两字给咬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