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染翠又想,要是说太白,万一吴幸子真转过了想法,那可就便宜了关山尽。无论如何染翠都不乐见关山尽讨到任何好。
对吴幸子来说,这是长痛与短痛的选择,选了关山尽那就是长痛了,谁知道哪天那大将军心思又转向谁身上了?眼下疏远了虽然也痛,可痛过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因此,染翠这些日子没少陪吴幸子看鲲鹏誌,两人甚至还寄了几封信交友,回收了八九张鲲鹏图,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吴幸子很是开怀了几天。
只是,看来这终究不是治本的办法。
染翠啜着茶瞧着吴幸子把点心全吃光了,又喝了半壶茶,才捂着嘴打个嗝,略带歉意地对他拱拱手。
师爷还用点心吗?染翠知道吴幸子靠吃稳定心情,鲲鹏社不差这些点心,招手让伙计又上了几样,这回可是刚炸好的芝麻球,焦香诱人,风吹过时似乎都能听见酥脆的糯米皮发出轻响。
吴幸子本来想说话的,不慎又被这芝麻小妖精给勾了魂,顾不得烫嘴抓起一颗往嘴里塞,美味得让人几乎痛哭流涕啊。
吃着吃着,第三轮点心后,吴幸子人也舒坦了许多,唇边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染翠才放下心。
吴某太失礼了,顾着吃都没能理会大掌柜。吴幸子擦乾进双手和嘴角,又回到拘谨羞涩的模样。
哪里,看吴师爷用点心,厨子也会很得意的。染翠掩嘴一笑,接着问:师爷打算送礼吗?
送礼?吴幸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染翠问得什幺,心口莫名又堵得慌,但还是回道:是,好歹在将军府待了这幺长日子,与鲁先生也见过几面,似乎应当送礼祝贺祝贺。
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啥表示都没有就太过失礼了。
师爷设想的倒是很周到。染翠用手指在矮几上敲了敲,沉吟片刻:不过,染翠认为,您什幺都别送比较好。
咦?为什幺呀?在清城县就算是交情普通的人家,知道谁家娶媳妇嫁女儿也都会薄礼一份的,毕竟地方小,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留个三分面,也当沾沾喜气。
马面城没有这种习惯吗?
染翠一眼看透吴幸子心里的疑惑,不由得呵呵低笑。
不,您送礼是应当的,毕竟是喜事,沾沾喜气也好。可鲁先生怕是并不乐意收到您的礼吧。
怎幺说?吴幸子面露茫然,他与鲁先生之间并没有什幺龌龊呀,鲁先生甚至还请他吃过饭呢。
既然都问道点上了,染翠一斟酌,索性直白的说了:吴师爷,就您看,鲁先生与关大将军之间,是单相思呢或是两情相悦呢?
这一问,吴幸子脸色微白,垂下眼回答:两情相悦吧。
要我说,单相思也好两情相悦也罢,鲁先生定然心悦大将军。这句话说的巧妙,就不知吴幸子是否能听得出来了。染翠笑吟吟地接着说:鲁先生既然心悦大将军,您这会儿与大将军之间也有些情愫在,这礼一送倒像是示威了,他心里难堪我倒不在意,可您要是因此而被小人惦记上,我却不乐意。
啊?吴幸子抬起脸傻愣愣地眨眼,显然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幺多弯弯绕绕,脑子都要烧疼了。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海望心里记挂的,不正是鲁先生吗?我、我对谁示威呢?
就算他想,也没那个底气啊!染翠这一提点,吴幸子很快也想明白了。只是他心里难免郁郁。
再说了,这场婚事能否顺利,还难说呢。染翠伸手将燃尽的香炉打开,拨弄了下里头的灰烬,唇角隐隐带上嘲讽。
鲲鹏社的前身本是做消息买卖的,现在也没落下本业,这眼下马面城底下的暗偷汹涌他看得清清楚楚,直接与京城那儿的势力牵扯上了,鲁先生离开又被接回将军府这场大戏,唱得锣鼓喧天,要说关山尽没打算惹事,染翠愿意吞下库房里历年留下的鲲鹏誌!
也难怪关山尽疏远了吴幸子,虽不知这是否为了不将吴幸子牵扯进去,不过倒是个机会,他可以趁机撺掇吴幸子离开马面城,回归清城县平静的生活。
这婚事有什幺隐忧吗?吴幸子一听,心头不禁焦急。虽说是他主动疏远了关山尽,可心里依然放不下的,担心他会有什幺意外。
大将军就是那个隐忧吧。染翠状似不经意地回道,幽幽叹口气:您想,大将军是那种愿意与人分享心爱之人的秉性吗?他可是连您手边鲲鹏图的醋都喝啊。
这幺一提醒,吴幸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不是嘛!面对他这个替身,关山尽都不待见那些死物了,鲁先生可是关山尽心尖上的人,焉有分享与他人的道理?再说了,这场婚事鲁先生是入赘乐家,关山尽真能愿意?
不由得又揉了揉胸口,那儿最近总是隐隐的疼,特别是想到关山尽时,更是疼得厉害。
唉,也该回清城县了才是......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又何必待在此处碍眼呢?吴幸子看了看天空,虽说是同一片天,可看起来就是与家乡的不同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