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幸子自然心疼他,却又不愿意伤了他的面子,所以总是用各种藉口带些吃的用的给他。
比如今天,他上街买了一只烧鹅,又买了几张烧饼、两大碗麵、两大碗粥,这才兴匆匆找去颜文心的住所。
夕阳已完全落下,透过窗子往内看,里头黑洞洞的,只有一道细得彷彿丝线的火光,妖娆地扭着身子。
吴幸子敲敲门后便直接推门走入,出声唤道:载宗兄,你在吗?
幸子吗?怎幺来了?颜文心的声音并不远,鼓捣了一下烛光亮了许多,总算能照清楚那张下巴尖细的脸庞。
找你陪我吃饭啊。吴幸子笑着举起手上的食物,那只烧鹅显眼得不得了。
闻言,颜文心轻声笑了笑,招呼道:过来吧,你老是变着法子餵我吃饭,有你这样的朋友,颜载宗无以回报。
嗳,说这什幺呢。被说破,吴幸子羞红了脸有些尴尬,心口却有莫名甜丝丝的。
两人布好碗筷,面对面用起饭来。
颜文心身边没有多余的杂物,属于吴幸子的碗筷还是他先前自己带来没拿走留着的。
一只烧鹅照吴幸子平时的饭量,只有骨头会剩下,但在颜文心面前,他客气地只吃了小半只,其余都留了对方。麵也好粥也好,他是打定主要让颜文心吃到明日午餐的。
幸子啊,你饭量也不大,怎幺每回都买这幺好些东西呢?载宗看着已经吃饱停筷的吴幸子,眉目含笑。
吴幸子垂nt下脑袋搔搔脸颊,不好回说这其实是照着他原本会有的饭量买的,吃完半点不成问题。只是他将大部分都留给颜文心罢了。
果然,剩下的饭菜颜文心都细细收拾好,笑着说可以饱到明晚了。
既然吃饱喝足,吴幸子便打算告辞,却不想颜文心突然握住他的手。
身为读书人,颜文心的手细緻光滑,只有几个笔茧,比吴幸子的手要嫩得多。然而,这双手却很宽大厚实,骨肉匀称、十指修长,非常的好看。
更不提,掌心的温度彷彿带着火。
热意从肌肤往里钻,顺着经脉攀爬全身。
吴幸子轻颤了下,迅速瞥了眼颜文心,便红着脸别开头。
载宗兄有事?
是啊。颜文心与中带笑,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一点点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外头似乎下雨了,你急着走吗?
侧耳细听,确实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可雨势应当不大,走回衙门说不定都不会全湿。
载宗兄的意思是?吴幸子无可抑制涌起一股期待,但很快又掐灭那抹想法。他们往来了数个月了,一直以好兄弟相称,颜文心还曾说过要出将入相、迎娶美娇娘,光耀颜家门楣。
幸子。颜文心紧紧收了收掌心,彷彿攒紧了吴幸子的心弦。
一时无语,倒是外头的雨声变大了,滴滴答答敲在石板路上,屋子里也潮湿了起来。
可他们依然谁也没动,谁也没先说话,耳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文心突然轻叹一声,吴幸子的心猛地提到嗓子口。
幸子。颜文心又唤了声。
欸。吴幸子乾涩地应了。
我心悦于你。
回忆中的吴幸子,与陷入回忆中的吴幸子,同时抽了一口气。只是过去的他是欣喜,现在的他是痛苦。
这句话迴荡在耳中,彷彿锥子不停朝最痛的地方戳,戳的吴幸子泪眼模糊却只能咬牙苦捱。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这幺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笨拙,知道自己长得难看,也知道自己当真不聪明。可他是诚心诚意的,为了颜文心喜,为了颜文心忧,为了颜文心的前程他能付出一切。
你为什幺不对我说呢?时隔多年,吴幸子头一次对颜文心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为什幺不说?
他明白人心会变,那些付出他不求回报。他只是想要一句话,一句道别,也就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