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回事?刚进屋内,关山尽就看到吴幸子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架着,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冷肃。
大将军,鲁先生......华舒眼看不对,连忙开口回话,关山尽却一挥手制止他。
去看看。他转头交代满月,自己却走到吴幸子身边,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你怎幺在这里?
呃......我来......吃饭的......说着,肚子又咕噜一声,关山尽勾起唇角似乎差点笑出来,只是顾虑着不想让他太过羞耻才忍住。
没吃饱?关山尽亲暱地揉揉他的肚子,对掌中空虚的触感很不满意。还没吃?
吃了一碗饭。吴幸子胀红了脸,羞得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这真是太丢人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肚子怎幺就这幺不争气?偏偏还让关山尽给听见了。
才吃一碗?关山尽又揉揉他肚子,眉心皱得老紧,抬头往满月看了眼。
满月站在鲁先生身边正在问大夫状况,另一侧华舒眼哀怨带点愤怒,关山尽全然未曾注意,可吴幸子没法子视若无睹,轻轻拉了拉关山尽的袖子。
你不过去看看鲁先生?
我又不是大夫。关山尽好笑地睨了眼他,但毕竟长年的感情摆在那儿,他确实也挂念鲁先生的伤。你要是饿得厉害,先回去用饭吧,大厨应该还有菜可以吃,我让黑儿替你去拿。
欸,这……吴幸子有些心动,那一碗饭跟几样菜下肚后,馋虫彻底醒过来,饿得他有些狠。但鲁先生手上的伤毕竟有他一份责任,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也不是个道理。
大将军!您、您得替鲁先生做主啊!看着两人举止亲暱地依偎在一块儿,华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喔?关山尽挑眉,他这次回来后太过忙碌,一直没能空出手来处里华舒非议后宅的事儿,既然有人想往枪口撞,他乐得轻鬆。老师,您还好吗?
适才满月用嘴型告诉他鲁先生手上烫了个泡,关山尽儘管有些心疼,但却也没了往常那种恨不得将人捧在掌心呵护的怜惜,他现在更挂念吴幸子的肚子。这老家伙吃得多又不禁饿,这时候早过饭点了,饿坏可怎幺办?
我没什幺大不了的,烫了个泡罢了。鲁先生细语缓声回道,顿了顿又开口带了些担忧地提醒:倒是吴先生受惊了,是我招待不周。
鲁先生!这伤,不都是吴先生害的吗?您怎幺还替他说话。华舒可不乐意了,不等鲁先生阻止便朝关山尽福了福:大将军,鲁先生的为人您比谁都清楚。今日,鲁先生约了吴先生用午膳,自然是细心谨慎、面面俱到。鲁先生为您茹素祈福多年,沾不得荤腥您也是知道的,还特意让大厨做了蛋羹给吴先生加菜。可吴先生却......
蛋羹?关山尽皱眉,他知道鲁先生半点荤腥都沾不得,别说蛋了,就是蒜葱等物都不能上桌。老师有心了,那蛋羹现在何处?刚好可以给吴幸子垫胃。
全然没察觉自己的心已经偏得不能更偏,他搂着吴幸子往前几步,桃花眼一劲地往桌上瞧,却只看到几盘剩菜,竟还有一盘醋溜白菜。这道菜平日也不会在鲁先生桌上出现,毕竟葱姜蒜样样不少,看来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宴客。
既然这盘菜鲁先生也吃不了,关山尽乾脆推着吴幸子坐下,替他盛了一碗饭将白菜都扮进去,裹得饭粒一颗颗湿润金黄,酸香诱人。
先吃,别饿坏了。但凡他在身边,就绝不能让老家伙饿着。
既然他都这幺说了,吴幸子也不再客气,端起碗来就扒饭。
小屋中一片诡异的气氛,就连满月都忍不住盯着关山尽及吴幸子直瞅,完全别不开眼。这黏呼劲,唉呀!膈应人。
大将军,鲁先生还伤着,您……华舒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勉强唤来关山尽的注意。
鲁先生怎幺伤的?既然非要他管这件事,就希望他真管了大伙儿能生受的起。
小伤罢了。鲁先生阻止华舒开口,对关山尽浅浅一笑:海望用过饭了吗?这些日子你太忙了,又要分替我操办大婚的事宜,实在过意不去。
老师别这幺说,都是学生应当做的。他看着鲁先生沉静温雅的脸庞,心里依然有一丝柔情,只是彷彿淡了许多。曾经如同月光般皎洁静谧的人儿,眼下却似乎褪了色。
唉。鲁先生叹了口气,伸手似乎想触碰关山尽,却又缩回手压在胸前。我知道吴先生是你心上的人,你要好好待他。以后,我依然会茹素替你祈福,你别勉强吴先生。
勉强什幺?这句话怎幺听都不得劲,关山尽愿意为鲁先生犯傻,却不代表他真是傻子,再如何不愿意,仍察觉到语气中隐隐的恶意。
鲁先生却别开脸不答,面带愁绪我见犹怜的模样,毕竟还是让关山尽心软。
总归,他不想把鲁先生往坏里想。
老师别多想,您大婚了依然是海望的老师,我心里知道您总挂记着学生。他轻轻执起鲁先生的手,被挣了下没挣开,便稍稍用了些力气扣牢,察看处理过的伤。
大夫来得即时,除了红的显眼外,并不算太严重。挤掉水泡里的水后,抹上药好好养,大抵几天就能痊癒了。
老师身边还是要有个机伶点的人伺候才是,免得大婚后有人在外头给您添乱。
什幺意思?鲁先生又抽了回手,这次关山尽鬆开他,弯着桃花眼像是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冷凝的眼,鲁先生未曾见过。关山尽在他面前总是温和体贴,生怕一不小心惊吓了他。
黑儿,将华舒拉出去。这个命令既不冷酷亦无愤怒,反而轻柔得像三月春风,却让人背脊一阵发麻。
海望,你这是......
老师,学生都是为了你。关山尽温柔地将鲁先生散在耳侧的髮撩到耳后。
那一头,华舒大惊失色,扑通跪在地上哭喊着将军明鉴!关山尽却充耳不闻,对黑儿摆摆手,黑儿便堵了华舒了嘴,拎小鸡似的把人拖下去,也不知捆去那儿了。
吴幸子看着眼前这场大戏,端着吃空的碗整个人云里雾里,事情变化太快,比那碗不知怎幺洒了的蛋羹还快,这个关山尽不对劲啊!
你......他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啥也说不出口。
嗯?
眼前这个关山尽太像初识时的模样了,高傲冷漠、瀰漫着掩饰不了的血性,彷彿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他几乎都忘了关山尽有这样一副模样。
嚥嚥唾沫,吴幸子放下空碗,僵着身体直直地伫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才怯怯问:你、你吃酱黄瓜吗?可好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