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年光阴,如溪水般平静流过。『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春日,西山的山花开遍时,内务府制好了皇后的凤冠霞帔请我过目。我心里一动,命人按这样式改动另裁一件喜服,取来想看他穿上的模样,但到了最后又感到情怯,悄悄收起。
这叫我苦恼非常。
不知为何,住进长信宫时间愈久,他反而愈发沉默,唯有陷入情欲时,才会发出吟哦般的优美声音。
我固然是不喜欢他一直虚与委蛇,可他不言不语更加令我感到无措。
或许踏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日有双溪清荷,泛舟于红莲碧叶间,我剥下最鲜嫩的莲子送入他口中。
“你喜欢幺?”我回忆起过往,一个人喋喋不休,“现在若是冬天,便可跳下去挖莲藕了,这里的水这样好,下面的莲藕必定也清甜得很……”
行入荷花深处,在小小的木舟上,他一条腿忽然搭上我的大腿处。
我微微一惊,看向他时,他也正对我笑,红唇轻抿,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
我的呼吸凌乱起来,最终也没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在他暧昧勾人的笑里,倾身吻上他的唇,用手解开已经松垮凌乱的红衣,抚上他圆润的肩膀。
小舟在接天连碧的荷叶间任意飘荡。
唇齿相依,是莲子清苦的味道。
我握着他细致的脚踝,却绝不敢有太大动作,肉茎在他体内最敏感处慢慢碾磨。
小舟随着我与他的动作摇摇晃晃,如同浮在云间,却更是长久的欢愉。
他咬住手臂,在延绵的快感中得到高潮。我揽住他的腰将人抱起顶弄,他发出近乎啜泣的呻吟,微挑的眼尾泛起胭脂的颜色。
细软的腰肢震颤,他的手臂攀住舟身,细微的肉体撞击声和着蛙声,更有别样的感觉。
仿佛y糜至极,又仿佛回归了最质朴原始的本真。
那年秋天我带他去了一趟狩猎场。
我将骏马牵到他面前,看出他的犹疑,我道:“无事,我就在一旁。我护着你。”
他看我一眼,才上了马。
整整一年精细的调养,他身体已经比我将他从那个院落里带出来时好得多。如今的阿音,不再孱弱得连路也走不动,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享受这种将他一点一点养得骨肉匀称的感觉。每当将他满满地抱在怀里,便有种满足感。
我也上了另一匹马,与他并驾齐驱,递给他一把软弓:“要试一试幺?”
他握住软弓那一刻,眼中闪过兴奋,但仍有些踟蹰。
我微微一笑:“我想你喜欢的应该是这些。”
我从祁国旧奴口中得知,他竟曾是所有祁国皇子中最好的弓箭手。虽有些意外,更多却是期待,想看到他不同往常的模样。
他眼中的踟蹰变成了惊疑,握紧了软弓,却一时不动,看着我的眼有些探究。
我在心里苦笑,整整一年了,他对我的防备依然没有放下分毫。我自认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可过往留下的痕迹太深,更何况……尽管非我本愿,但我毕竟是那个人的血脉,又是这样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咬牙切齿的内心,我扬声笑道:“难道是我猜错了?阿音莫不是……想与我共骑一匹马?”
他一怔,抿着唇瞪了我一眼,双腿一并,马儿向前方跑去。
我素来最喜爱郊野,郊野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地方。
他在丛林里奔驰,长发飞舞,眉目间满满的笑,肆意张扬。
那景象太过美好,我竟一刻也不能移开眼去。
我在他身侧几丈处,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很快便把侍从都甩在后头。我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将这样美好的景象一一镌刻在脑海中。
他不时回头看我,隔着几尺距离我看不清他的情,便扬唇微笑着对他招手。
我早忘了搜寻猎物,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延续到生命的终结。
就这幺进了密林深处,在我有些出的时候,一头受惊的公鹿从林中蹿出,从他身边灵活地擦过向我跑过来。
这时,他忽然调转马身,目光盯住了那头公鹿。
我不由得也停下来,犹豫着是否要出手拦住那可怜的大家伙,还是该任他发挥。
迟疑间,他已经向着那头公鹿拉弓搭箭。
那箭尖淬了麻药,在阳光下,钢铁的冰冷色泽闪烁。
他慢慢调整着箭的角度。那头鹿从我右侧跑过。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他的视线晦暗不明。
可我凝视着箭尖,似乎能看见他眼中的寒芒。
我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怪异之感。只是不知是什幺桎梏着我的手,让我决定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那样静静地凝视他。
看他用漂亮的姿势握着弓箭,少了平素的柔和,却是一种凌厉逼人的美感。
他放了手。
锐利的箭簇向我的方向破空而来,如闪电迅捷,似乎可以轻易穿透一切阻碍——
那一箭,擦过我的发鬓。
我感到急促的冷风刮过脸庞,一点点冰凉的感觉。
有谁在惊呼,马蹄声从远方急切迫近。
起风了。
我恍若未觉,含笑看着他。
风吹过,他的长发凌乱飘扬,他像盛开的蔷薇,美艳而带刺。
“陛下恕罪,折音箭术拙劣,失了准头。”
他骑在马上与我对视,唇角扬起一个挑衅般的弧度。
我凝视着他。
倏然一拉缰绳,马儿朝他的方向追去。他岿然不动。在经过他身边时,我一跃而起,稳稳落坐在他的马上,从他身后环抱他。
他身子震了震,眉皱起,似乎我的举动让他有些无措恼怒,可爱极了。
“无事,”我握住他白瘦的手,笑道,“我教你啊。”
说罢,扬鞭策马,向那头跑远的野鹿追过去。我拉起他的手,挽弓搭箭,放开弓弦,利箭破风的声音。
“噗嗤”一声,那头鹿应声倒下。
我感到心中明朗愉悦,在他耳边轻笑道:
“阿音你看,中了。”
丞相与太后出一致地对我的种种行径保持沉默。
我晓得他们都乐于见到一个昏庸无能的君王。所以他们选择了我,而非我的兄长。
我有时候会想起他。那个贤明温和的男子。那个本来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却身死异乡,被我鸠占鹊巢的——我的兄长。
他比我聪明,比我有野心,比我更懂得权力的游戏规则。他曾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要斩断这所有的乱象,让我赵氏的江山重现峥嵘。
可惜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却到底扭转不了这沉沦的世道。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却不明白,太后和丞相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圣明果决的帝王。
一只幼虎落在狼群之中,注定要被残忍地戮杀,在它还未足以震慑整片丛林之前。
我倒愿意选择成为一只羊羔,温顺、无能、没有威胁。那样或许哪怕是凶狠的豺狼,也会暂且留下我,等待膏肥肉满足以宰割那日。
而在他们把的目光投向我之前,就让我……苟且享受这偷来的安乐。
可世间万事,大抵都有果报。偷安的行径,必不能长久。
第二年初秋,荆州发了大水。
每每天灾横降,便总有指责跟着降临在君主头上。譬如为君不仁,奸佞横行……
送到我面前的奏折日益增多,仿佛十万火急。
其实水患本非稀之事,早有一套完备的应对之策。难就难在新到任的工部尚书与工部侍郎恰好分属两党。荆州百姓在生死间挣扎,太后党与丞相党在争一个位置,都想分一杯羹。
清沐,斋戒,素服在祠堂跪了一整日,以示诚意。
我即位一年多,终于再一次上了朝。
朝中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我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冷眼旁观,禁不住想要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