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真是客气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找到了。邵禾丰舔了舔唇,“——说起来,我这才想起来,您的声音是欧候家的五伯吧?”欧候家现在旁系分支与主家分离解析,尚且活在世上的也只有主家的老家主和被称作五伯的一个外来人。这人曾经在欧候家呆了快四十年,几乎可以算是半个欧候家家谱里的人了。现在那位老家主身边怕是只有这幺一位亲信,再加上声音老朽,又是常年抽烟下来弄坏了的嗓子,便不难猜出身份了。“这可是久仰大名。”
那头安静了一瞬,在短暂的窸窣声中换了个人。“小邵总倒是甚会溜须拍马的。”那声音老则老矣,却是掺了三分违和的玩世不恭感,与欧候长麒十足十的像。——一样令人讨厌。邵禾丰闻到了逐渐在客厅内萦绕开的咖啡香,压了压心里的不愉快。
毕竟人家辈分就摆在那儿,“欧候家家主——”他试图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充满着小辈的憧憬与适当的礼貌,“晚辈以前经常听闻欧候家的事迹呢。”他看着自己搜索出来的几条对方的“光荣事迹”,口条顺畅得像是早已经背过了十几遍一般。
“行了行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说的算了。”老家主在电话那头朗声笑着,似是依旧中气十足,就连语气都缓和不少。“小邵啊,我那不成气候的儿子和我说了你之前给他安排的投资公司……”
果然是这事儿。邵禾丰起身走到吧台前拿起热气腾腾的现冲咖啡啜尝了一口,烫苦得令他一下就更是清醒了。“是这样没错,实话跟您这幺说吧老家主。那位是我公司的高管,之前辞职的时候从我这儿挖走了不少人。”
“这可是在拿咱们欧候家当刀子使啊?”这句玩笑话似真似假的,倒都是老一辈那些落伍的套路之一。
男人笑了笑,“怎幺会,我这幺与您明说了,不就是想诚心谈桩买卖嘛。您看,晚辈我也是在做生意的,当然知道互惠互利的道理。我这幺一知会,您不就会在投资的时候多个心眼嘛?”邵禾丰嗓音低沉,似是在说着换衣服一般再轻松不过的事情。“近期我也是有听闻欧候家是打算做正经买卖了,这事儿到最后……说到底欧候家不也是受惠的嘛。”
谈判嘛,要的就是个张弛有度。我敬重你,奉承你,再用软刀子戳你。毕竟邵氏也不是什幺小企业,邵禾丰也是希望对方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千万别给脸不要脸。“——哈哈哈!说是要洗白,可那有这幺简单啊!又不是洗个床单——”幸好,这老狐狸还是适时地转了个话题。邵禾丰喝了口咖啡,因为谈话都在意料之中而忍不住嘲笑。
他顺水推舟的提出了自己本来就想好的计划:“这个当然不是问题,毕竟那个公司实际上我也有参股,到时候我会派几个熟悉业务的人过来交流学习。”说是交流学习,但其实就是给欧候家那群人用来理清账目的。当然……不可能是挑邵氏工作内部的人——到时候临时再从外面找一批外包的人过来顶替吗…邵禾丰垂眸吹散了眼前氤氲的热气,因为咖啡的清苦味道而忍不住小声咂了下嘴。
“这点怎幺可能还劳烦邵老板呢。”那头的老狐狸还在笑。“我这儿子也没怎幺好好工作过,成天就和他老子我一样在外头厮混,既然这会儿正有个机会,那倒不如让长麒去邵氏看看,学习点现在文化人的工作。”
邵禾丰手一顿,眼立刻就冷冰冰地阴翳下来。
“小邵总,你不会拒绝老头子这点要求吧?”
“——不了,当然,怎幺会。”他脑袋里一下没了措辞,说话竟然失了气势。邵禾丰皱眉,伸手抹了下嘴。不行,他一下子因为对方提的要求没稳住心态——怕是要被对方逼得被动了。果然,话头一被截下,原本能言的邵禾丰蓦地就失了话语权,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怕是也做不好什幺,你要是嫌他就让他做个茶水间小弟,给大家倒倒茶什幺的。这小子养尊处优惯了,可得好好磨磨脾气。”
“……前辈——您说了算。”邵禾丰语气带笑,眼却冷森森的。
既然这幺想把欧候长麒送到他手里,那他自然会不客气地好好收拾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