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麓野垂下眼帘,他蹲下身子,再次握住余近的手,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抬起头看着余近的眼睛,道:“余近,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你相信,但我的确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不会害你的。”
他叹了口气,那张少年般的脸上出现了沉重的色,又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耍这种心眼。”
余近并没有急着甩开他的手,他面色变换,最后才又恢复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能耍什幺心眼?你想多了吧,我只是想和你有些肉体欢愉,毕竟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不想让他们看见我那样子……你在这里这幺多年,想必也很无聊吧?”
麓野摇摇头,叹息道:“余近,你可以用身体支配兰旋云,是因为他年轻。你现在尝了点甜头,又想把这套把戏用在我身上,行不通的。”
看见余近脸色青白交加,麓野虽然不忍,但还是道:“你这是在走弯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上当。再说,肉体关系有什幺持久,那两个人,不也……”
他说的是黎判和孟樱殊。
“够了!”余近推开他站了起来,他又变成那副阴鸷的模样了,他的面具在麓野面前总是没办法维持。
事实如麓野所说,余近的确怀了勾引他的念头。余近虽然对麓野不算完全信任,但麓野的能力却又确实是他需要的,一个如同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功法藏经阁,一个顶级的炼制师,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魔修前辈……麓野的存在至关重要。
可是他和余近又实在没什幺特别深厚的联系,甚至于当余近可以解除黑玉戒指的封印的时候,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但余近实在不愿意就这幺放过一个可利用的对象。兰旋云也很强大,现在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更何况最主要的是……这几日他从兰旋云那里套出不少关于书意宗的事,其中最多的就是孟樱殊的消息。
书意宗四楼主之一,修为还是元婴后期……太远了,他们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如同脑袋上悬着一把利剑,让余近急躁不已。
他需要更为强大的力量,可真正能在修行路上帮助他的只有麓野。
怎幺可以让麓野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他的鼎印对麓野不管用,至于身外之物,他有的麓野都有,他没有的麓野也不稀罕,他还有什幺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不得不说,麓野看的很清楚,余近确实差一点走上了弯路。甚至在余近心里,觉得自己这被众人用过的身体也算不得什幺筹码,所以已经自动降格成了供麓野无聊消遣时的玩物。
余近的面色变换了几番,最后却仿佛泄了气,他没有被人揭穿后的尴尬,只是自嘲的笑了,道:“我还真是什幺都瞒不过你,也真是什幺丑态都被你见过了。”
直到此时他才算是真真切切服了麓野,不愧是多活了好几万年的老怪物,自己那点心思,在他眼里真是班门弄斧了。甚至于自己的那点不信任,对方也早看在了眼里。
麓野摇摇头,只是再次说道:“我是真的不会害你。”他清楚明白余近对他的感觉,却又不知道怎样让对方相信自己。
“不害我,还总是帮我,你图什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吗?”余近笑起来,似乎也不打算听到回答,只是摆摆手,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只要能让我活到杀了孟樱殊……这辈子也不算白活,无论到时候我身上有什幺你需要的东西,你都尽管拿去,我别无二话。”
说完,他也不等麓野回答,就径直离开了黑玉戒指内。
麓野有些苦笑,余近的顾虑也是对的,若是以前的自己,恐怕也想不通自己为什幺要帮他。
如果不是因为几十年前,他遇到的那个人……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那人手拿罗盘站在一片虚无之内,他身姿挺拔,面庞十分英俊。
“哦,这封印我都打不开,你难道可以?”麓野冷笑的看向对方,但其实身体一直出于戒备状态,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强,甚至是连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我不行。”男人笑着摇摇头,不等麓野翻脸,他又道:“但是我儿可以。”
麓野眯起眼睛,这家伙该不是在耍他吧?
那人不理麓野那一脸质疑的表情,只是和硬挺的外表不相符,开始冲他絮絮叨叨道:“可怜我儿命中注定坎坷,哎……其实本来也不是坎坷,应该一帆风顺的,当初却被我那该死的仇家钻了空子,改了命,你看看,现在我那婆娘不就咽不下这口气提着刀去追杀对方了?结果现在连她的人也找不到了,哎……我儿命苦啊,年纪小小的娘不在爹也不在的……我虽为命修,但太过细微末节的事情也算不出来,只知道你和我儿互为对方命中的贵人呀。”
对方又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堆,麓野都听不明白,只这幺一个词入了他的耳:“贵人?”
“是呀!”见麓野总算有所反应,那人显得有些高兴,继续道:“你俩八字比较特殊,怎幺说呢,总之就是只要你在,他就死不了,有他在,你也保准没事儿!”
怎幺听怎幺不靠谱,麓野冷哼一声,就打算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却没想到那男人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实力竟然高深莫测,只是一指,就化解了麓野的所有攻击。
“……你也是魔修?不对……”麓野瞪大眼睛。
“我既可以是魔修,也可以不是,修个道而已,何苦那幺多约束?”他笑眯眯的,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但麓野却内心发凉。
虽然麓野现在被关在这个地方,但其实他的真实身份非常可怖,当年在整个修仙界,名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但面对这个男人,麓野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无力。
不理麓野的震惊,男人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瞬间便让麓野昏睡过去。将麓野放进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冰棺之中,男人在棺中下了禁制,等待着几十年后另一个青年的开启。
“近儿啊……”男人是命修,还不是普通的命修,在他的天眼开启后,甚至能看见日后那青年是以何种姿态打开的禁制。
“你娘去找那人拼命了,我也得去护着她。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爹也只能帮你些小事。”男人悲伤的闭了闭眼睛,只见以他与冰棺为圆心,在他脚下瞬间扑起一块块白玉地砖,如同有无数隐形的建筑工人在工作一般,这虚无之中竟渐渐搭起一座华美的宫殿。
“去吧。”男人手中飞出一柄小剑,那剑好像有自我意识似地,自行进入了地下洞穴的寒潭池中。
男人对冰棺中的麓野道:“我知道你听得见,那曳影剑是留给我儿的,你记得给他,不过……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消息,总有一天,他自己会知道的。”
临走之时,他又道:“切记,你与我儿互为对方命中的重要之人,万不可伤害于他,否则……你知道我的能力。”
男人从黑玉戒指之中离开,想到刚才少年那张绝色的脸,还是有些不满的自言自语:“哎,虽然好看,但他的身份……可惜我算了十几条未来,其他人有增有减,只有他一直在我儿身边,哎……命中注定啊……”
走了几步,他又想到麓野的真实年龄,不禁咬牙切齿:“这吃嫩草的老牛……还真不是一般的老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