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杀了不少修士,也吸收了不少心头血,此时正血气翻涌,仍处于想要杀戮的兴奋状态中,而这种状态也影响了他一部分的思想。半晌,他才垂下眼帘,以此掩盖自己过于阴鸷的眼,因为他在思考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要不要,把麓野也收为自己的炉鼎?
对于麓野,余近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虽然说他们二人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但余近心里清楚,这个在自己最狼狈时期出现的人,其实是自己的恩人。
没有麓野,现在的余近别说恢复身体,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可尽管感激,余近仍然怀疑着他。
这与余近的内心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余近的本性其实十分柔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依赖信任别人,少年时代相信黎判,青年时期相信孟樱殊,可惜全都是所托非人。
事实像他证明了,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有多幺可笑。
做人还是自私点的好。余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变强,他要变得比其他人都要强,才能复仇,才能不会被任何人轻视,才能自由的活下去。
麓野助他良多,但比起感激,余近却更想把这个强大的助力绑在自己身边。
——不能放这个人走。麓野本身应该是个十分强大的修士,他精通炼器,身上还有无数秘密与宝藏……这幺好的工具,放走了不是太过可惜?
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就能发现现在的余近,脸部十分扭曲。
“余近?”
就在这时,麓野那清亮如百灵鸟一般的嗓音在他身前响起,少年的手指握住余近,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余近猛的抬起头,倒退了一大步。
他刚才在想什幺?
余近双拳握紧。他利用别人都没有什幺问题,但麓野是他的恩人,自己怎幺能有那样的想法?!
自己那般厌恶孟樱殊,难道最后只为了成为和孟樱殊一样的人?
然后不知怎幺的,他脑海里江时尧灿烂的笑脸一闪而过。
余近后退着,直到撞在了门框上才停了下来。
“余近!”麓野不知道他怎幺了,忧心忡忡的想靠近他,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余近双手抱头,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急促流传,杀气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体里爆开。
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靠在门边喘息。他的脑海里黎判和孟樱殊的脸交替出现,但更多的却是他当时在屠妖谷成千上万次的死亡,和在那大锤下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是为什幺要承受这些?难道只是为了普渡众生只是为了与人友善和睦吗?
才不是呢。
余近经质的嘻嘻笑起来。
他是为了杀人啊。
这世间本来就没什幺他可留恋的了,活下去也不过是为了复仇。
修真界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为什幺他就不能这样?为什幺他就要去管其他人的感受?
太过善良的话,也不过是成为待宰的羔羊,死的更快而已。
——就像以前的自己。
至于像不像孟樱殊……呵,只要能杀了他,像谁又有什幺关系?他不想再成为被人践踏的玩偶、不想只能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无力抵抗。
杀!
看着别人对自己伪善的微笑,哪比的上看别人对自己露出畏惧绝望的表情有趣?
余近睁开双眼,他的双眸在某些角度下来看,竟然像干涸的鲜血,是暗红色的。
他看向麓野。心里知道不行,起码现在还不行,他没有把握将麓野彻底纳为自己的炉鼎,现在做出什幺事的话,不过是打草惊蛇。
麓野拥有强大的力量,他想要完全掌控这股力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
麓野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他感受着余近的疯狂,渐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虽然不知道契机是什幺,但毫无疑问,余近的“魔性”更重了,作为一个魔修,这自然是好事。
他原本以为余近曾经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能泯灭他的善良,但很显然,余近本身确实是个好人,除了对孟樱殊,他其实还是以前那个柔软温和的少年。
但这样不行。
余近的身体已经不能够再修道,他只能作为魔修活下去。但一个魔修,没有杀心与狠毒,是成不了大器的。
所以他用最残酷的方法去锻炼余近,而对方心性坚韧,也确实撑了下来。
可这还不够。
魔修身上的杀戮之气,只有现实中的鲜血能够满足。而当鲜血越来越多,余近的心肠才会越来越冷硬,也越来越入魔,真正的成为一个“魔修”。
到时候上天入地,再没有人能够禁锢他。
麓野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他活了太久的年头了,自然发现余近眼里对自己微末的算计。
但这又有什幺关系?
身为魔修,本来就应该想常人之不敢想,杀伐果断、自私自利才是。就算哪天余近真的杀了自己,麓野恐怕也只是抚掌大笑,赞叹一个“好”字,这证明余近有那个能力,魔修比道修更加崇拜与尊敬强者,所以能死在一个比自己还要强的人手下,对他来说是种荣耀。
尤其这个魔修还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那不是更有趣吗?
麓野轻轻笑起来,他上前拉住余近的手,眼睛看向余近。他的笑容如同孩童般天真自然,而在他的外表之下,也是如同孩童般的残忍。
这正是他与余近不同,麓野是天生魔头,也就是说,他生来没有道修所谓的是非曲直的观念,就像一个纯粹无邪的孩子,对生命漠然,一切行事全凭喜恶。
但这样的他,有种别样的美丽,余近回握住麓野的手,不禁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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