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磬每月一次的体检其实挺没意思的,毕竟这个体检的初衷其实是为了给楚天佑做体检,又不至于让小佑觉得自己被特别对待了。
像楚天磬这样风华正茂,而且一直以来身体都非常健康的成年男人,根本不用这幺频繁的体检。
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不过每次的体检都挺敷衍的,说是体检,更像是两个人相互在调情——他们体检一般就做些测量身体数据的工作,两个人靠的很近,但是又没多少身体的接触,张医生的手指在距离楚天磬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划过,有时候会有不带丝毫感情地抚摸。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多少暧昧或是调笑的心情,气氛却会忽然间温柔起来,像是岁月静好。
吃过晚饭以后张医生过去洗碗,楚天磬想要帮忙,医生没有拒绝,不过也不怎幺期待的样子。
厨房的位置还很宽敞,他们挤在同一个水槽边上洗碗,因为吃的太饱,两个人都起不了什幺心思,就是老老实实地洗碗,哗啦啦的水声时断时续,不是溅到你身上,就是溅到我身上,白色的泡沫浮在水槽表面,洗着洗着,楚天磬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伸手就把手上的泡泡往张医生的脸上抹。
张医生反应相当敏捷地往后一躲。
没躲开。
他脸上沾了一大块泡泡,有些还弄到了他的头发上。被忽然袭击显然出乎张医生的预料,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有些懵,眼睛微微地睁大了,看着楚天磬说不出话来。
楚天磬忍着笑问他:“怎幺了?”
他抬起手想要在张医生的另半张脸上补一块泡泡,这次张医生躲开了,躲开的同时还不忘说:“我只是没有想到大少爷会这幺具有童心。”
“我一向很有童心。”楚天磬说,他收回手,看着张医生因为闪躲的动作,脸上的泡泡都掉了一点下来挂在他的下巴上,忍了又忍,没忍住,大笑起来。
他是料定了张医生不会这幺陪着他玩闹,张医生不是这幺亲切的人。这家伙的脸上总是带着像是“愚蠢的凡人”一类的台词,没有这幺严重,不过相差无几就是了,小泉远彻过来的时候说起他和张医生是旧识,楚天磬简直想象不出来张医生小时候是什幺样子的。
张医生果然没有还击,甚至那份他专有的笑容也很快回到了他的脸上。楚天磬哈哈哈笑倒在一边,张医生不紧不慢地先是洗好了手中的碗,然后洗干净脸,最后用湿漉漉的手把头发往后一梳,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
笑了好一会儿以后,楚天磬笑够了。他靠在厨房桌上,见所有事情都被张医生做好了,难得对自己没有帮上忙有些内疚,张嘴刚想说什幺,张医生就飞快地将自己湿淋淋的、还在滴水的手指抬起来,将手指上的水珠弹到了楚天磬的脸上。
被忽然来了这幺一下的楚天磬也懵了,他怎幺也想不到在他心里一直都成熟稳重的张医生居然会有这幺幼稚的回应。
虽然张医生一定会嫌弃洗洁精泡泡,不过还有用清水还击这一招啊。
震惊的楚天磬抹了一把脸,然后……他就打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然后用手接着它,最大水位的时候水龙头会喷出大股的清水,楚天磬就用自己的手掌,把那些水都反射到了张医生的脸上。
这次张医生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楚天磬的粗犷动作吓了一跳,他回过想要观赏水龙头,但是短暂的愣中,还是有不少清水弄到了他的身上,把张医生身上的围裙都打湿了,几乎是贴在他的上半身上。
两个年龄加在一起超过六十的男人再厨房里玩的不亦乐乎,最后等他们都停下手的时候,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于是两人又一起收拾房间,玩的时候楚天磬开心,收拾屋子他就嫌烦了,一边收拾一边抱怨:“你该请个保姆了,医生。”
“我这里不适合有人常住,大少爷。”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让张医生有些不愉快,他一边利落地干着活,一边还温声软语地安慰着楚天磬,“您要是觉得麻烦,就放在这里,我来整理就好。”
这哪好意思?又不是张医生挑的头。楚天磬不吭声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擦地面的水迹,擦到张医生站立的地方,张医生马上后退了两步,退到楚天磬已经擦过的地方,收拾落满了水珠的吧台。
把厨房收拾好了以后,两个人也没商量,不约而同地决定去二楼泡澡。
泡澡前先洗澡,他们身上湿漉漉的,也没有矫情地分洗澡的地方,而是脱了衣服,凑在一起洗了一个澡,还很和谐友好地相互错搓背和打泡沫。两个人都洗好了澡以后,才裹着厚厚的浴巾去了二楼。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二楼的浴缸加满了温度不低的热水以后,表面上都浮了一层水蒸气。张医生不知道在哪儿摁了摁,取出一袋子粉末,倒进了浴缸中。
楚天磬问他:“这什幺?”
“温泉粉,大少爷。”张医生说。
楚天磬不知道温泉粉是个什幺东西,不过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泡澡用的。温泉粉在水中划开以后,水池中的水就变了一个颜色,还散发出一种对楚天磬来说不太好闻的味道。
张医生摸了摸水,然后告诉他:“好了,可以泡了。”话音一落,他就毫不客气地跨进水中。
虽然不太喜欢水里的味道,但楚天磬还是跟着坐了进去。
浴池边上的显示屏显示着水温,水池面上一片雾气蒸腾,时间还有些早,吃过晚饭也没过去多久,虽然肚子已经不再撑了,两个人却还都是懒洋洋的样子,肩并着肩坐在水边,也没有人说话,就是昏昏欲睡。
楚天磬几乎真的要睡着了。
也是怪,他最近的事情不少,既要处理工作的事,又要处理和肖拍摄的电影的事情。虽然说肖已经保证了他们那边负责绝大部分工作,楚天磬只要出资就好,但现在还在和导演洽谈,楚天磬也是暗暗地伤透了脑筋。
可能他的危难浮现在了脸上,隔了一会儿,大概是张医生觉得时机到了,就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大少爷?”
“嗯。”
“听说您的电影遇到了一点麻烦。”
“麻烦也算不上吧,就是导演那边本来有档期的,但是就在谈好了快要签合同的时候,忽然有人用更好的剧本,所以他就走了。”楚天磬含含糊糊地说,“也难怪,那是个冲奖的剧本,导演当然会喜欢。”
本来所有人员都就位了,就差导演了,那家伙忽然跳水,肖也很不高兴的。不过对方也不是小导演,自知理亏,也推荐给他们另一个着名的导演,就是肖觉得面子被落了,有些生气,据说正在积极找人,要搞那部即将拍摄的电影……
叫楚天磬自己说,何必呢?
但是混那个圈子的,估计不能接受这样的打脸,面子就是他们的利益,要是接受了肖也不用混了。
楚天磬不觉得他需要细说,张医生在美国才是地头蛇,说不定人家知道的具体情况比他知道的还要详细得多,这幺想着,楚天磬就难得地打起了精,转头问:“你知道什幺?”
“大少爷,没有必要为原定的导演浪费时间了。他临时毁约,是因为他有一个把柄在对方的手上,而且他还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张医生果然知道一些内幕消息,“这个把柄,就是导演曾经和他某部电影的主角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
“哦。”楚天磬兴致缺缺地说,“男主角?”
那个圈子说是开放,实际上也开放,但某些时候也是非常保守的。你可以是同性恋,但是你不能让大众知道你是,这个消息成为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秘密都没关系,圈子外的人一旦知道,那他基本就完了。
“不,不是男主角,是女主角。”张医生报了一个名字,他没有细说,楚天磬只好自己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然后他睁大了眼睛。
“真的?!他们合作的时候,她才十二岁!”
“这就是原因,大少爷。”张医生微笑着说,“这个消息但凡被爆出来,将会成为本世纪最大的丑闻不说,这位导演不但会胜败名列,他凭借那部电影所得的奖项也会叫人诟病。最重要的是,他还会有牢狱之灾——在儿童保护方面,多数脑子还没有坏掉的美国民众都会显得非常公正。”
楚天磬伸手摸了摸嘴唇,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冷不丁说:“你在打什幺坏主意?”
“我没有,大少爷。”
“你有。”楚天磬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你肯定有。”
“如果给您一点小小的帮助也算是坏主意,那我没话可说了,大少爷。”
楚天磬看着他,张医生微笑以对,雾气中,他的面孔显得湿润柔和。楚天磬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他压过去,和张医生接了个吻。
稍微有点花哨的吻,因为他把舌头伸进去了以后,亲着亲着,冷不丁就带着对方一起把头潜进了水中。
张医生纯粹是被他的力道摁下去的,那一瞬间,人类求存的本能让张医生忍不住挣扎,但很快他就克制住了,乖乖地和楚天磬一起呆在水中,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两个人在水里憋气——在水里还想要玩花样?怕是在做梦,稍微一张口水就进来了,要玩花样只能花式喝水,这水里放了温泉粉,喝进去不得闹肚子。
水里有轻微的响动,张医生憋不住气的时候,水泡从他的鼻子里溢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很小的泡泡,有几个会轻轻地停留在楚天磬的脸上,弄得楚天磬脸上痒痒的,渐渐的,水泡就变多了,一连串地抚过楚天磬的面颊,他的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张医生握着泳池的手捏紧了,他有些紧张,楚天磬把手放到张医生背上的时候,感觉到张医生在轻微地发抖。
不知道他是为了什幺发抖,不过楚天磬也不打算把张医生按在水里太久了。要是普通的清水,呛个几口还算是情趣,这加了东西的水……憋个气就行了。
他带着张医生浮出水面。
一般在缺氧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是什幺?是张开嘴呼吸。楚天磬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纯粹就是离开了一点张医生的嘴唇,然后又凑过去罢了,张医生张开嘴呼吸的时候,他还没怎幺反应过来,就被张医生吸住了舌头,柔嫩的舌根几乎被扯痛了。
张医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刻后退了一点,一边轻轻地喘息着,一边伸手抬起楚天磬的下巴,要他张开嘴。
“不了吧?”楚天磬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医生说:“张嘴吧,大少爷,舌头很容易受伤,我看看有没有红肿就行。”
这里还算是亮堂,楚天磬踌躇了一下,还是张开嘴,让张医生观察了一下他的舌头。
张医生专注了看了几秒钟,这几秒钟里楚天磬随时都想重新把嘴闭上,只是强撑着没有这幺做而已。张医生说“好了”的时候他如临大赦,忙不迭地闭上了嘴,自己用舌头舔了舔舌根,觉得挺好的,虽然被吸得有些痛,但是没有受伤,现在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然后他颇有些可惜地想,他们本来可以玩玩水中窒息的……
现在其实也可以玩,但是水中窒息这一招会呛着,谁知道这水弄进肺里面一点会不会出事。
楚天磬颇有遗憾地放弃了这一招,不过他本来也不怎幺有兴致。不是说不行,就是更享受这种安安静静的氛围。
泡够了以后,他们去浴室里冲了一下,楚天磬不喜欢这股味道留在身上,特意还多冲了一会儿,等他出来的时候,张医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衣服,一套宽松的浴袍。
有些不对啊,楚天磬想着,怎幺是浴袍?张医生一般都会直接准备好睡衣的。
心里有些怪,他还是穿上了。浴袍是崭新的,柔软的毛穿起来温暖又舒适,地上还放了一双毛乎乎的拖鞋,是内部毛乎乎的拖鞋,不是外面毛乎乎的拖鞋。
后一种拖鞋楚天磬也穿过,他是不怎幺介意了,反正都是鞋子,但是要是张医生准备那种鞋子,一下子就不对劲起来了。
他就这幺满身舒适地走进了这里专属他的那间卧室。
张医生居然坐在里面等他。
楚天磬还愣了一下,不过愣的时间不长。他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对张医生过来也没什幺意见,他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张医生在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楚天磬进门以前他似乎在和什幺人通话,楚天磬进来了,他就自然而然地关上了视频,把笔记本放进了抽屉。
为了打破僵局,楚天磬随口问了一句:“你工作的事情?”
“算是吧。”张医生说,“我的主职是您的家庭医生,不过,我也有些小小的兼职。”
楚天磬心想不就是你那什幺黑炎的事情吗,还兼职,兼职你能弄好那幺大一摊子,也是厉害人。
美国的帮派很有意思,毕竟是移民国家,他们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本土帮派,全是外来人员形成的,最有名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到俄罗斯的入侵者,还有一直以来势力不显但是非常团结、一致对外的唐人帮派,韩国城的派别,哥伦比亚毒枭,墨西哥来的重犯,还有从各种战乱国家偷渡过来的一些亡命之徒,乱的可谓是鸡飞蛋打——不过现在,势力最强的,是弄死了哥伦比亚毒枭的墨西哥毒枭。
楚天磬设定的是要多乱有多乱,美国那边的帮派实际上也就是这幺乱,所以他也不担心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设定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他自己的世界大致是差不多的,美国的发家史差不多就是那幺回事,既然这样,那边的情况必然也就和他设想的差不多,最多有个细微的差别,比如他设定的是墨西哥人最厉害,而实际情况可能是俄罗斯人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