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清脆,那么干脆。
柏辰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汗在一串一串往下滴,他抬起绵软无力的手,费劲地用衣袖给自己擦了擦汗,不小心碰到额头上刚落痂的伤疤,还有些微微的刺疼感。
他想起来坐会儿,腰腹却发不了力。只得双手撑在床上借力,身体刚起来一小半,酸麻之感迅速袭来,手瞬间脱力,复又摔到了床上,发出一声闷响,在黑夜中动静不小。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小少爷?”
外间睡着的人立即惊醒,声音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异常紧张地出声询问。
柏辰道:“冰儿,我无事。”
他说无事,可外头的人却不信。不多时,外间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约莫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穿着粉红色罗裙,发髻散乱的少女举着烛台,匆忙走了进来。
“小少爷,您怎么了?”她将烛台放到桌上,急忙到床前查看,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很明显的担忧。柏辰道:“做了个噩梦,想起来坐一会儿。”
可是失败了,显而易见的情况不用他明说。
名唤冰儿的少女听见这话,眼眶迅速就红了,“小少爷,您怎么不叫我呢?您现在身上哪儿使得出力气啊。”
“大晚上的本不想麻烦你。”柏辰表情平静,他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还是麻烦你了。过了明天就好了。”
少女原本只是眼圈红红,一听这话眼泪就噼里啪啦滴落下来,“小少爷,您别说了,别说了。”
少爷越是表现淡然,她就越心疼。
柏辰安慰道:“莫哭,明日离开这里,起码他们不会再对我用麻药了,你也不必再被大娘责罚。”
少女哭得越发厉害,抽噎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您昏迷那么久才刚醒啊,他们竟然就要……就要把您……明明该嫁人的是……”
“嘘--总有法子的。”柏辰阻止了冰儿的抱怨,“去睡吧,明日还要忙活一天。”
冰儿不甘地咬了咬嘴唇,眼中带泪:“小少爷,那我给您擦擦汗再睡,免得受了凉。”
柏辰:“麻烦了。”
“您怎么突然跟我客气起来了。”冰儿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嘴里还嘟囔着,“我自打七岁进侯府,都伺候您七年了。”
“……”呃,对不起,他还不大适应现在这种衣来伸手的贵族阶级身份。
擦完汗,打发了冰儿去睡,屋内又陷入黑暗。
只要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那就有希望。
柏辰如此想着,随即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佑德八年,四月初八。忌动土、破土,宜嫁娶、祭祀、祈福,入宅。
这日天色还未亮,繁星已湮没,只剩残月仍挂在树梢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平西侯府西侧的一处小院却已经忙活了起来。
下人们进进出出,配合默契,在院内各处挂上大红灯笼和绸缎,贴上大红的喜字。
不多时,素净的小院张灯结彩,一片艳丽的红。
--只是每个下人都表情麻木,不言不语,行色匆匆。要不是这铺天盖地的大红双喜,说是办丧事倒还更令人相信。
院里安静得可怕,房里那阵低低的啜泣声便分外清晰起来。
“不要哭了。”柏辰看着眼前哭得双眼红肿的美艳少妇,有些艰难地叫出了那个字,“……娘。”
“呜呜呜……是娘没用,娘没有法子阻止这桩婚事,也没法子阻止他们给你下麻药。”少妇看着桌上柏辰吃剩下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羹,拿着手巾,轻轻拂泪。
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岁月却未在她的身上刻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