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杯中的水,缓缓铺开。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能获得解脱。不拘于物而洒脱自在……”
方云婧感到难受得发慌,赶快离开了片场。
一进屋子,便看到了正在写稿的夏弄言。
“我刚才出去还看到你在专心地注视着拍摄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夏弄言怪地问道。
“不想待了而已。”方云婧倒过一杯水喝了起来。
“哦。”夏弄言放下笔,试探性地说道,“要来看看我写的手稿吗。”
“不用了,反正结果总是差强人意。”女人拿出一根烟。
“等等……”夏弄言目光旋过一个角度,继而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递给方云婧,“我给你买的,要吗?”
“哦?”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怪的色,“不是一天到晚都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每次抽根烟你恨不得用手捂着脸把自己给憋死的吗,怎么今天想到给我买烟了?”
“行了,”夏弄言淡笑,“姐,你真的没有必要每次都说一些话来故意气我,然后想让我反驳你几句。你也应该知道,圣母是不会生气的。”
方云婧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烟,“好,我接受,给我吧。”
夏弄言慢慢地把烟递了过去。
“什么牌子的?”方云婧掂量着手中的东西,“没见过。”
“放心,很贵。”夏弄言微微一笑。
“看来我和你终于可以产生些共同语言了。”方云婧撕开包装,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点过火后,一如往常地放进了抹着鲜艳红唇的嘴里。
顿时,大脑里面的所有经,仿佛蓦然绷直的琴弦一般。
方云婧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这根烟。
带着加速的心跳,女人慢慢凑上前去,又试了一口。
方才在片场胸口沉闷着的那口气,此时此刻,就若硕大的气球被针插过,然后突然释放出来一样。
轻松,畅然。
好像澎湃的海浪打过满是枯枝败叶的凌乱的沙滩,瞬间的潮褪之后,留下一片毫无痕迹的明净。
也像沟口所点的那把火,烧尽了所有的美。
“这是什么?”方云婧双眼失去了采,但却露出了罕见的微笑。
夏弄言拿起笔,一边写着手稿,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大.麻。”
方云婧笑意未止,目光的焦点慢慢移至夏弄言的脸上,“毒.品?”
夏弄言淡笑,“警察们喜欢管它这么叫,就像父母们喜欢在小孩子们的面前管糖果叫‘让你嘴里长虫的垃圾食品’一样。”
方云婧没有再捻灭烟头,第一次真正吸完了一整根烟。
“我想,你需要这个。”夏弄言握着的笔头与纸张之间摩挲出“唦唦”声。
“夏弄言,”方云婧将烟盒装进包里,带着称赞的声音说道,“你本事长得可真快。才批评过你,你就立马对我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我就知道你是最适合帮我写自传的枪手,我会感激你的。”
方云婧说完,有些晕眩地朝房门口走去。
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架在自己身上几十年了的千斤顶,被卸了下来。
方云婧发出了笑声。
非自嘲,也非悲痛,而是喜悦,释然的喜悦,一股重见天日般的喜悦。
再次来到片场。
熊熊大火将金阁寺燃烧得如幻如灭,甚至比存在时候的样子来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