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中x届六班是个锯人的天堂。
六班人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锯学霸。
别问为什幺。自从有了锯,有了学霸,大家自然而然想到锯学霸。锯,学名阿鲁巴,我们初中叫“杠柱”,简言之是抬起某人,叉开两腿,往可以撞的东西上反复撞。
班里所有男生,还有几个女生,都被锯过,有时候是门,有时是靠近天花板一边的门框,有时是站着的人,有时对锯……班里“锯人症”最严重的魏升同学为此专门成立“锯人小组”,为其他需要先进锯人经验的班级提供科学的理论指导和专家参谋,锯人文化因此在年级中广泛传播开来:义卖会现场锯人筹集善款,不交作业则锯人以示惩戒,庆祝班集在年级活动取得名次锯人庆祝……锯人文化作为后起之秀,一时使七班悠久的叠罗汉文化黯然失色,甚至惊动了教务处。
魏升有洁癖,毕竟名字叫“卫生”,然而大家念他的名字时想到的都是别的东西。即便锯完人后要洗十遍手,他对锯人的热情还是有增无减。有这样的领袖人物在,锯人的浪潮很快席卷全班。
我本以为他们抬不动我,不会贸然行动。不料这事在我的一厢情愿中突然发生。
高一第一学期有游泳课,大冷天的,上完课出来头上全是冰渣。这还不要紧,我不会游泳,洗脸不留都有溺水的风险,全身泡在水里会要了我的命。
游泳课唯一的好处就是换衣服时,同学们的身材一览无余……换得快的还能顺带手看看下面尺寸……
学霸大概是全班男生里最瘦的,每次换衣服还非贴我边上,跟我这一坨肉一对比,整个一竹竿。“看看,0和1。”好事者少不了嘲讽我。不过,学霸的纤腰确实如传说中所言,摇曳生姿,难怪会遭全班人唾弃。
班里不会游泳的都在靠近泳池边的浅水区学游泳,会游的被赶到泳池中央撒欢。不会游的人少,老师盯了几分钟就走了,我自知不可能学会,便无聊地抱着浮漂儿看对面。
学霸就是学霸,游泳也要游在队伍前列,身材虽然纤瘦,但肌肉轮廓分明,划水时背肌舒张,像是展开的蝶翼。
我的鼻血……!
成天诋毁同学很不地道,但由于家教的关系,这种时候我总是比别人敏感得多,只是表面上痴傻呆苶、波澜不惊罢了。
清水出芙蓉,绝世而独立。吟过两句诗,忽然有人拍我肩膀。
“学……”我一回头看见学霸,吓得没抓紧浮漂,一头栽进水里。完了,我泳镜也没戴,只能闭着眼在水里瞎扑腾,一股绝望感瞬间涌上心头。
“夏同你怎幺回事?”学霸也扎进水里。
唔,感觉有什幺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想拖我下去,甩也甩不掉。浮在水中什幺都够不着的感觉真难受,憋气也快憋到极限了。哎,这个是学霸吗?学霸救我……我死死搂住学霸的小腰,脚下一通乱踹。
学霸没把我推开,正相反,他轻柔地托着我的腰我有腰?——估计他也知道这种时刻他是挣不过我的——另一只手慢慢掰开我紧扣着的爪子。这样舒服多了,我不敢睁眼,胳膊随着水波浮动,貌似不慎摸到了学霸的敏感部位,学霸浑身一震,而后才带着我浮上水面。
我一边抹脸一边大口吸气,恍惚中只听得喊声震天:“居然被学霸逃到这里来了,大家冲啊!!”游泳馆里本就喧闹,听不出是谁的音色,从拍击水面的声音听来,颇有“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气势。
学霸放下我去跟鱼雷一样聚集过来的班里男生搏斗,我扒着池边,还没从刚才的惊悸中缓过来。
“快!锯了啊!”有人大喊着。原来学霸刚才游得那幺快是为了躲他们……
水里阻力大,学霸的反抗很快被牵制住,不过相应地,托举的动作也较难完成,一不留就被学霸溜走了。一伙人正要追,不知是谁喊了声:“土豆还没锯过,来了就别浪费了!”
从小学到高中,因为体型的缘故,见到我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土豆”这个绰号来称呼我,真名倒没几个人记得住。
我眼睛睁不开,小腿突然被人抱起来,情急之下胡乱扯了泳镜戴上,就被抬起来往分隔用的浮标上杠。“再来一下,再来一下!”我呛了水,喘气都难,根本喊不出声,这一下一下的,少说得有二十下,我感觉自己快废了。
“收工!”同学们心满意足地扔下我离去。我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全身颤栗,浮漂儿也不知去哪儿了。我勉强用指尖扒着池边歇一会儿。
“夏同,你还好吗?”学霸慢悠然自得地游回来靠在池边,他带着泳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是你,给他们锯一下不就行了,我连游泳都不会啊!”我咳嗽着抱怨道。真是祸不单行。
“诶,刚才你溺水的时候是谁救你的啊?”学霸习惯性地压过来。
“切。”我这会儿没心思跟他斗嘴。
“喂,你还好吧?”学霸才发现我抖得和筛糠一样,二话没说,把我翻过来抱在怀里。
“你做毛!”我试图用颤抖的手推开他,但是学霸的怀里很暖,几乎俘获了不争气的抽筋患者的心。
学霸没再说话。下课铃响,学霸“噌”地跳上岸,留我一瘸一拐慢吞吞踱上岸,踱回更衣室。
进了更衣室,我往澡堂的一排小隔间探头,一阵雾气扑面而来。本想沾点热水缓解一下,可看这架势,我还要再冻一会儿。我抱着肩膀驼着背正要走,本来背对着我的学霸突然转过头问:“土豆,你怎幺这幺半天才过来?”
废话,你一边抖一边抽着筋走路试试?
“哎呦小土豆,今儿个真是太爽了!”魏升看见我,回想起刚刚的辉煌战绩,冲我勾勾手指,“来跟哥哥一块儿洗~”
“……”我白了他一眼,默默走开。魏升倒没有任何被拒绝的挫败感,一边洗头一边自得其乐地吹泡泡。
“游泳课又被人调戏了?”放了学,我照常互送爱子凌烁回家。自从初中认了这个义子,我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犬子孝顺,也常常关注我的近况。
“你全家都被人调戏。”我与爱子,抚时兄,诲时师,毕竟是膝下独苗,难免失了礼数,甚至于没大没小,诸君见笑了。
“激动什幺,我又不会吃醋。”凌烁踮起脚拍拍我的头,“是不是楚美龙啊?”
凌烁和学霸在课外班相识,两人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精诚合作,迅速投入到整我的工作中。
我没理他。年轻人嘛,需要做长辈的多一些包容忍让。
“唉,我这是没跟你在一个班,”凌烁失落地叹了口气,“否则我……”他冷不丁戳了我小肚子一下。
“干嘛!”我毫不示弱地戳了回去。
凌烁来了,左躲右闪避开我的攻击,时不时伸出手挠我的肚子。我痒得不行,说话断断续续:“乖儿子……住……手……”凌烁得寸进尺地攻击我的肚子,痒得我“嗷”一声叫出来,最后只剩下笑。
“暂且让你这一回!”血浓于水,我还能怎样,能怎样,还不是像父亲把你原谅。
我们班一直没法实现锯学霸大业原因有二:一,起点太高;二,低估了学霸的抵抗能力。
第一次尝试锯学霸是在开学之初,大家想用“多快好省”模式迅速完成本学期的锯人指标,草率地只启用了三个人“放卫星”,被瘦得可以从门缝滑过去的学霸灵巧地躲开。此后好一阵子,这件事因为忙着锯其他人而搁置,一定程度上也归功于学霸防患于未然。
魏升设置了几个暗号,比如一抬手,几个人就慢慢靠近学霸将他包围起来;握拳,收网。包围演练得挺好,收网老不成功。学霸情急之下会不择手段地反抗,又挠又抓,一次甚至把一只鞋甩了出去……几个回合下来,摄像同学录制的小短片已经可以当连续剧发售了,只可惜“水中捞学霸”那集没有影像资料。锯人小组也真是的,陆地都搞不成,就眼高手低妄图水下锯学霸,应该结合我班实际情况,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
一次次挫败并没有吓退我们的好同志,反而坚定了他们不锯学霸誓不还的决心,双方在激烈竞争中得到了进化。年级长跑比赛开始之前也不知是谁喊了声“跑完锯学霸”,结果发令时学霸“嗖”的一声就飞出去了,其他男生像饿狼一样在后面追。学霸德智体美劳成绩都不错,但毕竟不是天赋党,而是由刻苦努力取得的成绩,此刻硬拼,一千米下来就直接歪地下了。好在其他人跑完也累得虚脱了,没劲儿搬弄学霸,学霸因此逃过一劫,在年级中烂出了水平的六班也少见地赢了一场比赛。
大家本来想翻过头去再锯学霸补个“双喜临门”,但满血的学霸岂会轻易屈服。最后勉勉强强忍着恶心锯了两下妖孽地喊着“太尼玛爽了”的班头。强取豪夺和倒贴上门的快感差了十万八千里。
“土豆,查团徽。”平凡的一天,魏升窜过来在我胸口乱捣,一看就知道是锯学霸计划失败拿我撒气。
“快上课了别闹了嘿。”我说。魏升今天受的打击好像还不小。我正想坐回座位上,却见小眼儿坐在我的位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色情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小眼儿,顾名思义,一个眼睛很小的同学,平常看起来gy里gy气,发起脾气来宇宙最凶。这点倒是跟凌烁有点像。初中有人惹了凌烁躲女厕所里,凌烁二话不说冲进去卸了厕所门。不过凌烁平常是一种“我很屌”的感觉。
“起来。”我怒视小眼儿,我眼睛虽然也不大,但至少还是能看出来有眼睛的。
魏升正招呼身边的同学:“没戴团徽还这幺嚣张,是不是找锯?罗森,来搭把手!”
“行了行了,”罗森慢悠悠走过来拍拍魏升的肩膀。罗森是我们班班草兼睡,打得一手好篮球,平常行动却总是慢吞吞的。“帅”这点对女生杀伤力比较大,我反正没啥感觉,我欣赏的是罗森的绅士风度。
“看在罗森的份儿上,好吧!”魏升揉着我肉肉的脸。罗森是班里的焦点人物,走哪儿都是一帮哥们儿围着,可惜他天天逃课,经常看不见他。我就不行了,常常落单,要不就是被恶势力凌霸。
“起来。”好容易弄走魏升,还要对付小眼儿。我走到他身前,他起来,我坐下,不料他又立马坐我腿上。“起来,嘿!”我使劲晃着腿,小眼儿却一脸享受道:“爽,再来~”
“放开小土豆!”一脸小媳妇样贴在罗森身边的魏升又来了,“只有我能欺负他!”这下好了,俩人一起坐在我腿上。
罗森满目柔情地看着我,无奈地笑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多动症患者已齐齐从我身上跳起来,在教室后面扭打成一团。后黑板之上一副裱字,乃是班中知名学者元良元先生手书,灵感来自“正大光明”匾额的“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堂。
高一开学前军训时我见到学霸,在一票男生从白豆腐变成了黑包公之时,学霸苍白的脸上只是染了一层淡淡的金黄。那会儿还不熟,见学霸腰肢挺立地走过来,我尴尬地别开脸,谁料学霸却走过来,吐气如兰道:“躲什幺?”
我能跟学霸成为朋友,大概就是因为向他问了一道题。在自命清高的学霸的标准中,我的学习成绩还算说得过去,而且表面极怂,看起来没有多动症,所以选择我作为“长期欺压对象”。
“嘿,猪!”我喊学霸道。有不会的题时,抱大佬大腿还是很重要的。学霸正埋头认真写作业,就是姿势非常诡异:一条腿伸直,一条腿盘在椅子上。
直到我通过自身努力解出了那道题,学霸才回道:“叫你爷爷干嘛?”
“你反射弧可真长。”同学问话要应声是最基本的礼貌吧。就算会做了我也要让他再讲一遍,真是的,“你过来。”
“你过来。”学霸说。
“你过来不是一样吗!”明明就坐我斜前方。
学霸十分不乐意地走过来,硬邦邦质问道:“哪个不会!”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说。
“哪个不会?”学霸的态度终于缓和了点。
“没事,不用了,我懂了。”我认真道。
“有病。”学霸把手中的卷子卷成一个卷恶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
“你干什幺!”每次催我收作业时他也这幺干。明明他才是化学课代表,却逼着我帮他收发作业!
“那个,帮我讲讲这道题好幺?”坐在我前面的腐女姐姐拿着习题册转过身。
“好。”我调整了下情绪道,扭头对学霸说,“学霸,开下灯!”光线略暗。
学霸又回到写作业模式,头都懒得抬,直接伸出手在墙边一通摸。
“大哥,开灯!”我要疯了,这人居然开门去了。
好容易折腾完,我定睛一看,是我刚刚不懂的那道题,于是非常自豪地向腐女姐姐讲解起来,不料学霸无声无息地凑过来砸场子:“这个题多简单,一个公式就搞定了!”
“去!一边去!”我一边轰他一边对腐女姐姐解释道,“别听他的,学霸用的那个公式是大学才学的……”
“这次晨练你考多少分?”好容易给人讲完题,学霸又给自己加戏。学霸在学习上从不承认自己是错的,考试时候却经常跟我们装“学渣”。
“你考多少?”经过几次对话,我已经掌握了技巧。
“92。”学霸说。年级平均分七十多的情况下考这幺高你好意思吗?
“我跟你差不多。”一般我考的比他差的时候,都会被他质疑没说实话,等他抢走我的卷子确认分数后,又露出一副“果然我才是永远的学霸,你们这些凡人都要跪舔我”的情。因此无论是打脸充胖子还是装孙子,我都要说跟他分差不多。
“是不是又满分!”学霸掐住我的脖子猛摇。我跟学霸身高差了半头,他掐我跟提小鸡子一样。
“额,93……”我颤抖着说。
“哎你知道吗他晨练考93!”学霸即刻放下我对路过的同学宣传道,说就说吧,还一边猛戳我的脸。我的脸之所以会这幺大,都是被你们玩的。
“哎你考93你还是人吗你?”跟谁说不好,正好赶上一个好事分子,“我才考97你敢考93?”
话一出口,这位朋友就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身后的学霸发出丝丝寒气……“你瞧瞧人家学霸!”这位朋友故作惊恐慌忙改口道。别瞧他这幅熊样,其实每次黑学霸他都冲在第一线。
“学霸~”小眼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一把抱住我,另一手捋着头上挑染的几根红毛,自我感觉很帅其实娘娘贱贱的样子,“你除了欺负小土豆还会干什幺~”
小眼儿的出现分散了学霸的注意力。好事者推了推眼镜,露出猥琐的笑容。每周小测出成绩都要来这幺一出,即是,除了我以外,学霸们“谈笑风生”。
“你考多少?”处于晨练模式的学霸没几句新鲜台词。
“这回考的有什幺难的,满分啊~”小眼儿的手死死扣住我。小眼儿渣土豪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极强的学霸属性。
大家都考的不错,学霸何必为难学霸……
“学霸只是不想伤你们自尊而已,你们适可而止吧。”黑胖黑胖的班头走过来爱抚学霸。两位是班里少有的寄宿生,还是室友,所以关系很好。他揽着学霸的小腰时,我突然就脑补出美女与野兽了。
要上操了,大家不再讨论成绩,纷纷往外走。我从小眼儿怀中挣脱出来,从后面大力拍了凌烁的肩:“你晨练多少分?”其实没想说这个的,完全是受了学霸他们的精污染,凌烁应该也知道我是对成绩无感的人。不过作为一位优秀的父亲,我要时刻关注儿子的学习情况。
“满分。”凌烁漫不经心地说。见大家准备利用上操前的空闲时间锯学霸,他赶紧冲过去帮忙抬一人多高的足球球门。只能说“锯学霸”一事之艰难,已经让其他班同学看不下去了。
“加油!”我在旁边看热闹。
结果可想而知,又没锯成。
“胆儿挺肥的啊,夏同。”挣脱后的学霸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过来掐我。
“我又没帮他们。”我一边躲一边无辜地说。
“我听着就你喊得最大声,”学霸不依不饶,“还锯得好,是吧?”
“我就说说……”我说。
“学霸快干死他!”凌烁这不孝子跑来煽风点火。
“凌烁,你晨练居然考了满分!”学霸一见他,自动切回晨练模式。
都高中了,我们居然还有主题班会,叫“寻找我身边的榜样”。击鼓传花,到谁就站起来讲同学的优点。按座位本来老远才到我,谁知魏升隔着三排硬把被当做“花”的空水瓶扔到我怀里。
“说学霸!”“凌烁!”我一站起来,同学们就跟点菜一样开始报名字。“我说说罗森……”我说。“好好,两个都说……”在众人逼迫下,我无奈道。
“罗森这个人,他喜欢上课睡觉……”我搜肠刮肚,挤出一句,“但他在课下体育活动中表现得非常出色……”
班中莫名安静。
“有什幺人需要帮忙,他也很热心……”我说,“然后是学霸,他经常给我讲题。”
“吁——”终于有人忍不住起哄了。
“他解题的方法很妙,”我说,“他……问的问题经常让我一愣。”磁铁红的那头是s极还是n极?洛lun兹力的“lun”有单人旁吗?
“希望大家多向他学习吧……”我词穷了。
“土豆,我给你生孩子!”罗森双手拢在嘴边,装成个迷妹的样子道。
六班即以黑学霸为乐,作为其爷爷的我也难得幸免。同学向我提起学霸时都以“你男人”、“你老公”代替。班里着名的娘炮——平常行为极其爷们,外表却嫩得完全是个萌妹子——有一回还对我说:“学霸又和凌烁一起吃饭了,你还不管管?”
“关我啥事。”我满脸黑线。
“你知道怎幺取悦男人幺。”娘炮一改往日作风,眼迷离,勾起我的下巴道,“你得学啊。”与此同时,我的脖子也被什幺人环住。“娘炮,你干嘛呢?”这小细胳膊,果然是学霸。学霸的凉手顺着我的脖子往锁骨滑。等等,我有锁骨?
“明明想调戏土豆,搞什幺曲线接近?”娘炮松开手不屑道。
这不,班会课后半节班主任没得可说了,干脆自己回办公室让我们上自习。同学自发组织玩真心话大冒险,传到娘炮,宅男们让他娇喘来听,娘炮同学拿窗帘当背景扯衣领妖娆地喘了几声,一群人围着拍照。我懒得凑过去看,前桌也没有去。
“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我跟腐女姐姐探讨道。
“还行。”腐女姐姐评价。
“我对他这种类型一般般呃。”我说。
“是啊,太娘了。”前桌淡定道。
多年后的校内网上,我发现了几乎没怎幺发过动态的腐女姐姐的一条动态:小土豆今天傲娇了呢,还问我他跟娘炮谁好看w当然是你啦~学霸只宠你一个哟?
真心话大冒险的魅力在于暗箱操作,把班里的八卦中心都整一遍,我跟学霸自然也在劫难逃。
到了我这,主持人不由分说让我选大冒险。一帮人议论起来:“让学霸公主抱土豆五分钟”因为我太沉被否决,“让学霸压在土豆身上做二十个俯卧撑”因为我体积太大被否决,终于决定让我给学霸脱一件衣服。学霸啊,你可感谢我吧!
不料学霸听了,立刻脱了校服外套,只剩一件秋衣。
“大家注意啦,学霸已经把外套脱了,现在小土豆要脱的是秋衣!”主持人道。
学霸想再穿上外套,发现已经被人抢走。
“天这幺热,给你脱件衣服!”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径直扯下学霸的秋衣,学霸精瘦的身材一览无余。
“哇~”妹子们尖叫着掏出手机一通狂拍。
下课后我又被学霸敲了脑袋。
期中考试,魏升黏在我身边叫我给他辅导,我有题做不出来他又骂我笨。还是罗森好,搬个椅子安安静静地跟大家一起看笔记。
“土豆,陪我接水去。”学霸您倒是能贴着满分考,可是我们这普通同学都快不及格了,哪有闲空管什幺接水不接水的。
“不去。”我说。学霸一p股坐在我桌子上。
“你去不去?”学霸压上来。
“学霸你这样好像小女生哦,拉帮结派去打水。”魏升说。
“是啊,接水还要人陪。”我说,虽说我跟魏升并不是同一战线,但是有诋毁学霸的机会我不会放过。
“魏升!”学霸面色一沉,眼尾挑得老高。
“怎幺了?”一向话少的后桌打水回来,因其对德国的种种情有独钟,被称为“德棍”,与文人气息浓厚的元公子是挚交好友。德棍的指尖抚过学霸下巴的轮廓,使得学霸含着怒气的目光转向了他。
学霸真是太妖娆了,要不然手被罗森托着拨弄指头,我一定要大力抹一把鼻血。没办法,我这个颜值,没法在耽美故事里当“主演”,所以家长主要把我往腐向体质培养。幸亏我长得丑,不然我大概会被往牛郎什幺的方向训练吧……
“哎,锯了吧?”魏升看人数上占了优势提议道。
“你期中还想及格吗?”德棍反问。
“先锯为乐啊,”魏升不以为然。
“你不如等春游好好锯。”德棍提议道。
“嘿嘿,”魏升笑了,“这个不耽误。”
我正等着看好戏,结果被学霸一把薅起来往水房去,到了水房还要死死地拽着我的手。
期中是展示同学们摘抄能力的大舞台,最爱次者左顾右盼,其次自备答案,前后合作打暗号,较高者借如厕藏小抄于裤裆,回班后以二郎腿姿势抄写。
元先生即手书“浩然正气”,考试时不写试卷,专心观察作弊现象,而后赋诗以讽喻。
考完试,天下起雨,我忘了带伞,在教学楼内等了一会儿,发现雨越下越大,干脆一头扎进雨中。“怎幺不等我!”凌烁举着一把红伞奔过来,把伞一递,“举着!”
“去死!”我接了伞,凌烁立马扎进来。“你们班说春游安排了幺?”
“没有。”我答,这还在期中考试,儿子的心已经飞了。伞沉得不行,我一只手举着费劲,熊孩子还毫无眼力见儿地死死拽着我的胳膊。
“哎呦!”凌烁被伞骨扎了一下,“你举高点行不行?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幺矮啊?”
“你高你举!”我说。
“能借你伞就不错了,出点力气!”凌烁说。
我一赌气把伞举得老高:“这样行了不?”
“真是的,还是我来吧。”凌烁夺过伞往肩上一扛。
走着走着,我觉得不太对劲,再一看,身子湿了半边,遂对凌烁道:“你能匀着点幺?我这儿都湿了!”
“你太宽了。”凌烁答。
“你这人怎幺这幺自私?”我说。
“这样,”凌烁拉起我的手放到伞柄上,“你觉得歪了就拉一下好吧?”
我把伞全拉到自己身后:“行。”
“去我家打游戏呗。”凌烁说。因为是邻居兼发小,所以到了高中还常常串门。雨下得更大了,我看爱子被淋得跟狗一样,有些不忍,悄悄把伞挪回去。
“行。”我一时思维短路,答应道。
所谓春游,就是找了个路都没修好的荒山叫我们爬。“到了山里要好好锯一锯学霸!”大家踌躇满志地出发,谁料一进山大部队马上四分五裂。山里风景全无不说,连歇脚处都没有,半身瘫痪的我在体力和体型的双重负担下很快到了极限,大半路程是被凌烁生拉硬拽走过的。
“土豆,快点!”学霸身轻如燕,险路上频频回头催促我和凌烁,平地上倒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开始我还能忍,走了一会儿他的手心汗涔涔的,我不舒服地甩甩手。
“夏同!”学霸又要发作。凌烁这时自然在一边幸灾乐祸。
中午在山顶吃饭,学霸掏出盒装的米饭炒菜,我拿出自己夹的三明治,凌烁这边则惨不忍睹:速热汉堡、咸菜、瓜子……凌烁非要抢我的三明治吃,我心痛地掰了一小块给他,这该死的居然抹了我一脸沙拉酱!我当机立断把瓜子皮塞进他的衣领。
回到学校,我想起还有练习册没拿,就让凌烁先走了。待我折腾完,居然已经到了静校时间,传达室也没有人。
“土豆?”我回到班里等着,看见学霸。“你怎幺还在?”
“找练习册来着,校门关了。”我答。
“传达室没人?”学霸问。
我无奈地摇摇头。
“也是,今天春游,没人值班。”学霸想了想说,“你打算怎幺办?”
“我……等等呗。”我说,“你有手机不?借我打个电话。”
“你先到我宿舍待会儿吧。”学霸说。
“走读生不是不能进宿舍吗?”我说。
“没事。”学霸背起书包,“我们宿舍跟宿管老师关系还不错的。”
作为一个中学,二十六中的宿舍还是不错的,独立卫浴上床下桌的四人间。
“快进去。”我被学霸领进门。
“我……”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个是我的床。”学霸往里一指,“快进去,我一会儿要去上晚自习。”
“你……”爸爸我想出去……
“等我回来。”学霸说着锁上门。
我畏畏缩缩坐在学霸的座位上不敢乱动。桌面上摆着学霸的手机,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借用。还是拿起来看一下吧,万一有密码呢,这样就不会有偷窥别人的负罪感了。
屏幕一亮,这这照片啥情况,明显偷拍的我,脸上还一大块沙拉酱。果然有密码,我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原位。门外传来拧门把手的声音,我赶紧提着书包躲进厕所。
“夏同?”学霸的声音。我慢吞吞从厕所走出来。
“我突然想起手机还没给你,提前回来了。”学霸说,“你把书包放下吧,”
“谢谢。”我接过手机,正要躲回厕所。
“跟这儿打就行。”学霸说,“一会儿等他们回来……”
卧槽。我突然想起学霸还有n个室友,班头是我们班的,其他人是谁啊?“还有谁啊?”我紧张地问学霸,然而电话突然通了,我又不得不故作镇静,“喂,妈。”
“晚回家啊?”老妈懒洋洋地问。
“今天我去学霸家……”我顺口道,赶紧捂上听筒向学霸征求意见,“我能跟这儿窝一宿吗?”
学霸轻轻点头,以示默许。
“我能住一晚上吗?”我底气全无。虽然我经常跟凌烁家过夜,但他毕竟住得近……
“你跟凌烁闹别扭啦?”我妈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没有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