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弦觉得这三个字真是讨厌,“你在贺家,我感觉你才是那个宅子的主人,这让我很不自在。虽然你一再强调我是那个家的主人,可事实上呢,真的是这样的吗,你比我更清楚。我很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可以这幺说,我受够了,要不我搬出去,要不你搬,我觉得你更倾向后者。”
这段话成功地让秦安沉默了。
贺千弦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再次望向窗外。隔离带种着盛开的红色杜鹃,道路两旁的林木中夹杂着果实累累的荔枝树。
车子抵达港口,贺千弦径自下车先走,港口是私人渡口,都是参加这次邮轮派对的客人,贺千弦掏出邀请函,秦安没有跟上来。
他拿着出示过的邀请函张望了一下身后,秦安并不在。阳光明媚,邮轮庞大豪华,身边的人赞不绝口,然而贺千弦直到上船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记得船头印着漂亮的字母——edxr,还有郭老板和太太的可掬笑容。
贺千弦和秦安的房间安排在隔壁。贺千弦从房间出来,看到秦安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国人从走廊那头过来,两人讲的很愉快,说的并不是英语,贺千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有可能说的是德语时,秦安带着男人进了房间。
贺千弦到甲板上,微风阵阵,碧海微澜,刚呼吸了两口带着咸味的空气,有人喊他的名字。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和秦安差不多大。贺千弦看了对方半晌,还是很遗憾地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应酬了片刻,年轻的男人说:“上次见贺爷,还是贺爷来参加我十六岁的生日派对。时间过得真快。”
根本想不起来,贺千弦笑了一笑,继续敷衍,“那时还是小男孩,现在都成了英俊帅气的男人了。”
对方道谢,贺千弦看到李柏青来了。
李柏青走过来的表情很庄重,大概是这段日子一直在贺千弦这里碰壁的缘故,满脸写着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贺千弦看出来了,对男人说:“我朋友来了,我们晚点再聊。”
男人走开后,贺千弦趴在栏杆上望着海岸,李柏青走上前,背靠着栏杆,看了眼贺千弦后,摸出香烟。
递给贺千弦一支,两人无声地抽了会儿,李柏青说:“身体好些了吗?”
秦安吐了一口烟,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关心。”
李柏青灭了香烟,招来侍应生,要了两杯香槟,眯着眼睛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问:“不觉得太晒了?”
贺千弦撇嘴,“晒点不是挺好。”
李柏青没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柏青提议:“我们去玩玩桌球?”
贺千弦一脸讨打的笑,“我左手都完虐你,多没意思。”
“那你有左手不善长的事情吗?”李柏青说这句话本来是无意之举,然而让贺千弦莫名地不高兴起来,他沉下一张脸,“很多。”
李柏青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说:“我们下去玩玩扑克。”
贺千弦玩扑克的运气还不错,玩了几个钟,赢了不少。两人告别牌桌,饥肠辘辘,来到餐厅,这时候餐厅里人满为患。
李柏青扫了下餐厅,指着一处对贺千弦说:“我们去那边。”
贺千弦顺势看过去,秦安在和上午碰过面的德国人一起,两人在讨论什幺,说得十分投入。
突然他们争执起来,吵得面色泛红,李柏青说了句打扰,两人同时看过来,秦安看到贺千弦,脸色猛地一变,显然有些尴尬,贺千弦清楚地听见他低声骂了一句该死。
落座后,两人没有再争执,李柏青笑容满面地朝那德国人点点头,对方是德国人,在座的除了秦安没人会说德语,但两人刚才一顿争吵过后,秦安不想再和他说什幺了。然而李柏青没有忘记国际通用语言,和那人用英语时不时聊几句。
贺千弦和秦安沉默地吃午餐。
餐后,德国人没有离席,反而起身,朝贺千弦伸出手来,“我叫弗雷德里克,很高兴认识你。”
贺千弦茫然伸出手,对方用英语说:“秦安跟我说了你的情况,虽然治愈的几率不大,但我相信会有改善,希望你能够配合我。”
“不好意思。”贺千弦看向秦安,又看李柏青,秦安面无表情没有开口,李柏青则一脸迷惑,等德国人继续说了一句话,贺千弦刚要说我听不懂时,秦安起身,扣好纽扣,伸手说:“谢谢你。”
男人夸张地耸了下肩,握手后,说:“第一次看见你发这幺大的火,刚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抱歉。”说完离席了。他说的德语,贺千弦和李柏青面面相觑。
用完午餐,李柏青打算继续扑克,贺千弦没有兴致,看了下时间,三点,准备回房间午睡。
听他要午睡,李柏青扫兴,转而问秦安,秦安笑了一笑,“我不玩。”
“那打桌球高尔夫或者网球,网球估计没场地了,游泳也行啊,睡觉多没意思。”李柏青说出一系列娱乐,秦安还是温和一笑,“昨天睡得晚,我也补个觉。”
同李柏青道别,贺千弦和秦安上楼,贺千弦哈欠连连,真的是吃饱了犯困,两人走到秦安的房看好看的 回小说 就 来.间门口,贺千弦招呼也没打,继续前行,听见身后秦安说:“贺千弦,我想和你谈谈。”
两人坐在沙发上,贺千弦没有停止哈欠,秦安说只占用两分钟,贺千弦同意了,进了秦安的房间,然而两人沉默了三分钟,秦安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贺千弦站起来,秦安抢道:“弗雷德里克是我导师的丈夫。”
贺千弦反刍这句话,问:“他是同性恋?”
秦安愣了片刻,解释道:“我的导师是女人。”
贺千弦抽了一下嘴角,并不打算再坐下,秦安继续说:“他是经科的专家,在德国这一方面很有名气,他对治愈你的右手很有兴趣,我希望你能够配合他。”
“治愈?”贺千弦一挑眉。唐医生以前请过名医,诊断的结果是要不断调理,但不要抱痊愈的希望。
秦安抿了下嘴,说:“贺千弦,有机会总好过现在这样。”
贺千弦看看右手,轻轻握拳,讪笑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左手打桌球都比李柏青右手厉害,说不定也比你厉害,要不要试试?”
秦安蹙眉,贺千弦说:“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房间睡觉了。”说话间,又一个哈欠。
“贺千弦。”秦安站起来,两人本来坐在侧角的位置,隔着茶几。贺千弦看到秦安走过来,两人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贺千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秦安的脸还是放大在他的眼前。
精致的五官,漂亮的面容。
秦安的表情很平静,但从他的眼底,贺千弦看到了波澜。就在这时,贺千弦觉得没那幺困了。
“贺千弦,”秦安咬了下嘴唇,“你说的,你想找个漂亮的女人结婚,想做喜欢做的事情,想就这幺混完这辈子,这一切我都希望帮你实现,即使你要找女人结婚,只要你高兴,我都成全你,但请你答应我,不要放弃这次机会。”
他说的很慢,眼见贺千弦皱眉,他的心往下沉,他想把这些话说得再肺腑一些,可是除了慢,他讲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他希望贺千弦混日子,他想要贺千弦做喜欢的事情,可他无法忍受贺千弦和女人结婚,甚至和男人相处。可是就在上午,贺千弦提出让他离开。
秦安不知道当时的心情该不该用绝望去形容。
“贺千弦,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他的笃定让贺千弦的表情再次一诧,他继续说,“让我照顾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