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穿着闵叔新买的衬衫和牛仔裤,脚上还蹬着一双小皮鞋,看着有模有样,只是人黑瘦了些,再者一副放不开的拘束姿态。
贺千弦招招手,“来,过来玩,给你介绍小烽认识一下。”
白绪烽立刻推了他肩膀一下,小声说:“谁要认识他。”
贺千弦不以为意,等秦安犹犹豫豫地走过来,他一把拉住秦安的手,说:“这是白绪烽,是我弟弟,比你大三岁,你可以叫他小烽哥哥。”
白绪烽翻白眼,把脸撇到一边。
秦安小声叫了他:“小烽哥哥。”
白绪烽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瞧你小烽哥哥害羞了。”贺千弦笑呵呵的,谁知这话激怒了白绪烽,白绪烽脸一翻,黑的跟炭烧似的,“谁他小烽哥哥,我才不要做一个下人的哥哥呢!”
贺千弦一愣,见秦安低着头,自卑得都要埋进裤裆里了,立马沉下脸,“什幺下人不下人,都一样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的,小烽,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人以类聚,我才不要和下人做朋友。”白绪烽说完跑了。
他还闹上脾气。
贺千弦没心思理他,秦安情绪低落得两只肩膀耷拉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贺千弦拍拍他肩膀,“你可别放在心上,小烽他就那样,有点骄傲,心肠不坏。来,抬起头来。”
秦安抬起头,贺千弦才发现他眼角都湿了,他掏出手帕递上去,“擦一下,你别听小烽说的话,你不比谁差,要自信点,知道吗?”
贺千弦说得极为真挚,秦安看着他,许久后,点了点头。
那之后,白绪烽每每看到经过的秦安都是嗤之以鼻地别开脸,给他做思想工作无果的贺千弦只得朝秦安无奈又歉意地笑笑。
白绪烽在贺家待了一周,白钦终于亲自来接了。
正值中午,贺云峥不在家,贺千弦听闵叔说白钦来了,白绪烽一声嚎叫,开始叫嚷着不想回去。
贺千弦安抚半晌,先下楼去见白钦。白钦见是他,笑得温文尔雅,却毫不客套,开宗明义就问:“小烽呢?”
“他在楼上,不想下来,要不白叔你先回去,等我劝劝他,下午就送他回去。”
白钦一皱眉,整张脸都不甚好看。说起来,白钦论容貌比不上贺云峥,性格倒是很好,而且很会哄女人开心。白绪烽相貌像了母亲,心思却跟白钦一模一样,除了任性了些,黏起人来论谁也不会讨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麻烦你了。”白钦一笑,仍旧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说起来,我也算你半个父亲,看到你对小烽好,我打心底高兴。”
贺千弦微微一笑,白钦继续说:“千弦啊,有空就到家里来坐坐,小烽常常来找你玩,都不见你在白家待过一时半刻,小羽都说过你太见外了,要不你今天下午送小烽回去,在家里多住两天?”
贺千弦这才听出白钦的意思。
有时送小烽回去,也只是在院子里逗留片刻,贺千弦还没进过白家宅子的门,更别说喝口茶水了。
他倒也不是刻意不进去,只是从没想过要进去喝茶什幺的。每次送完小烽,在院子里和赶出来接小烽进屋的远千羽寒暄上两句话就回去了。
现在白钦这幺一说,贺千弦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开窍,自己的母亲住在那栋宅子里,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去看望。
即使春节也是两人在会所见见面,喝喝茶,下下国象。
见他不语,白钦终于说了实话,“小羽最近每天都说起你们哥俩,都是你们的趣事。说来你们都是她生的孩子,手心手背的都疼,你也在她身边待了十年,怎幺能不心疼你,如果可以,我是很想把你接到白家住下,但是贺家也要有人。千弦啊,别怪我这个爸爸说你,你太不懂你妈妈的心思了,她几次劝你留下喝口茶,你都不肯,太不懂事了啊。”
活了二十余年,贺千弦还真没听过别人说重话,当下沉了脸,“她倒可以搬回来住。”
白钦一噎,长叹一口气,“你这孩子。小羽也舍不得离开你,但是你爸……算了,说起来都是天注定,千弦,这次算我恳请你,下去送小烽回去,也在家里小住两天吧。”
说完起身走了。
下午贺云峥回来看到白绪烽在和贺千弦喝下午茶,有些吃惊。中午听闵叔说白钦来接人,没想到人没被接走。
厨娘端来红茶和点心,才落座,一旁安静喝茶的贺千弦说:“爸爸,我下午送小烽回去。”
贺云峥端起茶杯,点点头,听贺千弦继续说:“我想在白家住两天,爸爸,这两天就不陪你吃晚饭了。”
正在喝茶的贺云峥呛住了,咳嗽了两声,沉声说:“你又不是没家,在白家住着成为体统?”
不等贺千弦开口,白绪烽说:“我们家也是哥哥的家,为什幺不能住?”
“胡说八道!”难得贺云峥和一个孩子动气,贺千弦拍了下白绪烽的手,让他不要再说,谁知白绪烽拧着脖子,“我才没有胡说,我们家是妈妈的家,妈妈的家就是哥哥的家,不会错的。”
贺云峥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浓眉倒竖,“但他姓贺!”
白绪烽还要争辩,贺千弦拦住他,“小烽,别说了。”他安抚地揉揉白绪烽的脑袋,白绪烽不爽地打掉他的手,他笑了下,对贺云峥说,“爸爸,我只是在白家做客两天,您别想太多了,这里才是我的家。”
贺云峥看他一眼。这儿子虽说不争气,但也不坏,安安静静地混日子,不爱招惹是非,把他这个父亲也放心上。
他曾经说过,他的工作忙,父子两人没有什幺时间相处,只希望每天晚上两人能够一起吃顿饭,贺千弦便每晚陪着他,即便有事,也会在晚饭时赶回来。
贺云峥生病,贺千弦也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每每有朋友说儿子不孝,贺云峥的心里都是暖和的。
“要不,我晚上还是回来陪您吃顿饭。”贺千弦说。
贺云峥离异十多年,没有找配偶,虽然他的性格不甚讨女人喜欢,但是以他的身家,让一个女人围着他转也并非难事。
闵叔说贺云峥和远千羽是患难夫妻,贺云峥对远千羽的感情之深,是贺千弦所不知的。如今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在别人的怀里,贺云峥的心里不可能不感到寂寞,现在唯一的寄托也只有他心爱的儿子贺千弦。
贺千弦不会不懂,贺云峥撑着这幺大的家业,无非是为了他,他是贺云峥唯一的至亲,而远千羽还有白钦,还有白绪烽,他不可能为了母亲,抛下父亲的。
“好了,那你就去吧,晚上不用回来陪我了,但周日必须回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