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给鱼儿回家后会给谢礼,元季修便心安理得住了下来,天天杵着拐杖,跳到外面晒太阳,看看风景,帮着喂鸡,或者看鱼儿干活。只是没过几天,他的眼光便更多的停留在了鱼儿身上,少年一身破旧衣衫,一头黑发拿布条胡乱束在脑后,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还没能长成元季修这样的青年模样,倒是一张脸生的清秀俊俏,笑起来两个小酒窝透着一股子甜劲儿。
可惜是个哑巴。
元季修不无遗憾的想,他本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宿花眠柳惯了的,只是鱼儿身有残疾,他又断了一条腿,稍稍起了点的绮丽想法还未成型,便随山风散了。
在一起住了几天,元季修也很快能和鱼儿手势交流,鱼儿表达事物的方法其实很是简单粗暴,比如表示他爹的,便皱起眉毛来,竖一下大拇指;表示肚子饿了,便拍拍肚子,做个吃东西的动作……元季修把发现鱼儿每个动作的含义当成是一件新鲜好玩的事情来做,以此打发山里漫长无聊的时光。
再过两三天便到了每月十五的赶集日,鱼儿会和村里人一起,一大早出发,背着攒下的鸡蛋、干蘑菇、晒的干鱼什幺的,到镇里的集市上换回下个月要吃的米面粮油。元季修自打知道有这回事,便抱了十分的期待——他想要吃一只烧鸡很久了,烤的焦焦的,油光发亮的那种烧鸡。半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些烧鸡们便排成一圈,在元季修眼前晃晃悠悠,飞来飞去,他甚至很绝望的想自己大概会是第一个被口水淹死的人。
最近的吃食越发的寡淡,河里的水退下去后,鱼虾也不常有了,顿顿的稀粥青菜,元季修几乎是逼着自己往下咽。
鱼儿自己是养了两只鸡的,但是元季修不敢说杀来吃,他们吃的米面,可大半都要依靠这两只鸡下的鸡蛋。鱼儿每天的辛苦元季修也看在眼里,可是他扛不住想吃肉的欲望了,还是犹犹豫豫的向鱼儿开了口。
眼见着鱼儿为难的不说话了,元季修马上又说:“不吃也可以,真的,我……哈哈,开玩笑的。”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却为自己心酸的要死,想他堂堂元大将军的嫡长子,竟会沦落到连只烧鸡都吃不起的境地,也着实是太惨了点。他自己的衣物也已经被他翻看了无数遍,幻想能翻出点什幺来,但钱袋玉佩之类值钱的东西毫无踪影,早不知落到哪里去了。衣服也被勾挂得破破烂烂,就是拿去当铺,想必不会有人搭理。
两人都没有再提烧鸡的事情,但第二天,元季修发现鱼儿明显起得更早了,背着竹背篓去了山上,而他兀自沉浸在没有烧鸡的悲伤里,瘫在槐树根下晒了大半天太阳,过了午时鱼儿回来了才起身。
背篓里装了小半背篓的蘑菇,鱼儿将它们摊在太阳底下晒着,又拿了一串红彤彤的果子给元季修吃,元季修尝了一个,很清甜的味道。
“鱼儿,你也吃。”元季修忙递给鱼儿一个。
鱼儿摇摇头,示意自己在山上吃过了,又拿了一捆元季修不认识的什幺树叶子,一桶水,坐到元季修身边。
“这是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