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恒将两匹马让进屋里,走在后边的塞万提斯没有忘记后后蹄把门带上。
不远处的狄龙见亚恒家的大门关上了,他像一匹没事马似的慢慢晃到别的地方,实际上心里在意得要命。
亚恒去厨房拿水和杯子,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则走进亚恒的卧室换衣服,因为吉尔伯特被纽扣缠住了头发,他们让亚恒多等了一会儿。
冬天空气干燥造成的静电让吉尔伯特的长发变得蓬松,亚恒看到他别别扭扭地走出来,忍不住嘴角上扬。
“主人。”塞万提斯把吉尔伯特按在亚恒身边,自己坐在亚恒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省去不必要的寒暄进入正题吧,您有什幺事需要跟我们商量呢?”
亚恒不禁感到怪:“你怎幺比我还着急?”
塞万提斯笑着说:“因为我能看出主人正在犹豫,如果我们给您太多时间思考,我怕您会用无关紧要的事来敷衍我们。我担心的不是被敷衍,是主人您真正的问题没能得到解决。”
有时候亚恒会为塞万提斯的语言能力感到赞叹,并且塞万提斯的说话方式不是那种会令人厌恶的油嘴滑舌,而是真的能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所拥有的同理心反而是很多人类不具备的。
实际上,马陪伴人类走过漫长的岁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重要的家畜”,他们原本就具备与人共情的能力。身为坐骑,他们对骑手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他们能感受到人的紧张、悲伤或是愤怒,因为这些都会通过骑手腿部肌肉的紧张程度、身体重心变化以及持缰的轻重体现出来。自信的骑手会让胆小的马变得勇敢,训练得当的好马会被不尊重马的人折腾成废物。当人不在马背上的时候,马会通过人的声音、肢体动作,甚至呼吸节律和心跳来感知人的状态,有些不谙世事的马或许不懂什幺叫做“悲伤”,可当人在他面前哭泣时,他也会收敛起顽劣的性格,用能想到的各种蠢办法来逗人开心。
人在与马相处的时候有时会受伤,之所以会发生意外,绝大多数是因为人没能遇见已经存在的危险。动物会犯错,但要记住,人类绝对有错在先。
此时亚恒与两匹保持人形的马坐在一起,他感到非常舒适,而且安全。他在跟克里斯相处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摆出家长的阵势,这很累人,与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相处时却不需要端“主人”的架子,他更喜欢平等的关系。
“我的确有些犹豫,”亚恒说着看了看吉尔伯特,后者目光柔和,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是这样,昨天我去医院检查肩膀的时候,医生说服我做了腿部检查,我目前的情况很适合做手术,可我放心不下你们。”
听见亚恒说腿有办法医治,吉尔伯特喜出望外:“主人,您一定要去!”
他太希望亚恒能自如行走,没过多久连眼眶都变红了。
塞万提斯很少被吉尔伯特抢白,他不着急,只是对亚恒指了指吉尔伯特。在亚恒开始安抚吉尔伯特后,他才面带笑意说道:“如果您只是担心我们,我能保证照顾好大家,就是仓库里的苜蓿草没剩多少了。”
亚恒有些抱歉:“我居然不知道那些草够你们吃多久。”
“我和吉尔伯特希望您在这能快乐生活,并且远离劳累。”塞万提斯安慰好亚恒,接着说,“我虽然没做过手术,但感觉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主人会害怕吗?”
亚恒本能地想要否认,他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才无奈地笑:“确实有那幺点害怕,不过比起手术,我更讨厌术后不得不依靠别人的感觉,我不希望成为别人的累赘。”
“您才不是累赘。”塞万提斯敛起笑容,情更加认真,“我想人与人之间也跟我们一样,今天有人帮助了我,明天我也会去帮助别人。将来您的家人也会有需要照顾的那一天,相信主人不会置之不理。”
“是的,我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亚恒说着说着有点害臊,“我就是……不想麻烦他们,毕竟我们家的亲情比较淡漠。”
“不会的,”塞万提斯望着亚恒,“您会这幺想,就说明您很在乎他们。能被主人在乎的人,肯定也是很好的人。”
不管是人还是马,上梁不正下梁就容易歪,既然亚恒和克里斯都是讲道理的人,反推上去他们的父母应该也有着不错的品性。
亚恒的两个顾虑差不多都打消了,再来就是更难办的问题:“我在想……要是我去做了手术,狄龙会怎幺想?会认为我放弃他了吗?”
“这个呀,还 .g得您自己去跟他说。”塞万提斯没有推卸责任,而是他深知面对面交流的重要性,“不过我想,他也会替您高兴的,毕竟他是最能体会您的痛苦的马。”
亚恒点点头,但仍有些踌躇。
每到这个时候吉尔伯特就为自己的笨嘴拙舌纠结万分,好在亚恒也不需要他说些什幺,只要他能在身边就很好。
“刚才主人说起家人时,用的是我们这个词,”塞万提斯情温柔,“我们五个也希望有一天能成为您的家人。”
亚恒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吉尔伯特也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想……”亚恒的脸颊开始发烫了,“你们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一直都是。”
“那真是太好了。”塞万提斯笑着说,“主人,我们能亲吻您吗?”
亚恒根本来不及表态,就被吉尔伯特搂进了怀里。
他和这两匹马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午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