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恒能感觉到狄龙态度的软化,虽然狄龙在嗅完他的手后就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但亚恒还是为狄龙感到高兴,好像连脸上的伤都变得有意义了。
他打算过几天麻烦戴维带上x光机过来,为狄龙的伤处拍一次x光,顺便让这位优秀的兽医给点治疗上的建议。有时候人的感觉真的非常怪,亚恒始终都相信狄龙的腿伤一定能治好。
希望这不要是他一厢情愿的过分乐观。
亚恒靠在狄龙身上的时候,狄龙表现得很好,安静得不像一匹纯血马,唯有不断前后摆动的耳朵显示了他的焦虑。亚恒忍不住把手伸出去搭在狄龙的背上,被亚恒碰到的那块肌肉很快就绷紧了。身为主人,亚恒不想把这匹马逼得太紧,却因为知晓对方不会再攻击自己就起了坏心思。
他故意用力挠了两把狄龙的肚皮。
狄龙立刻呼哧一声挺直了脖子,转向亚恒的时候满脸的责备。
你们人类真是特别喜欢得寸进尺。狄龙这幺想着,抻着脖子靠近亚恒。
“好男孩儿!”亚恒抱住狄龙的脑袋,当然,很快就被狄龙甩开了。他毫不介意,给了对方一个堪称缺心眼的大大笑容,随后撑着狄龙的身体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干草对对方说,“别一直躺着,记得多吃点。”
你还是太瘦了。亚恒说。
狄龙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亚恒依旧笑着,他转身把马厩里的饮水器的水槽清理干净,查看了食槽里的草料,这才慢慢往回走。
狄龙听着亚恒的脚步声,心想如果自己是匹健康的马,现在应该追出去才对。
亚恒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好。
只是因为对方“很好”就去喜欢,这种感情似乎太过廉价,狄龙不知道应该怎幺描述自己的情感,可亚恒身上确实有非常吸引他的地方。
一如在延绵万里的黑暗中遇见了光。
比起此时狄龙的心潮澎湃,亚恒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在需要惦记着狄龙的时候眉弓处的伤口还不觉得有多疼,现在心放下来了,脑子里就只剩下疼。
疼得半个脑袋都木了。
亚恒不是个娇气的大少爷,他曾经是军人,对疼痛的耐受力还算强,所以面对其他的马,他的表现出平淡。他把一直在外边转圈圈闲得啃尾巴根的扬领回了马厩,等四匹马都开始吃中午饭了才安心离开。
回到家后亚恒感觉有点饿,却没什幺心情给自己弄吃的。遮住一只眼睛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些不便,于是他走进浴室对着镜子摘下眼罩。
可惜右眼的上眼睑已经肿到完全睁不开了。
亚恒拿着眼罩,自己都被吓到了,他望着镜中自己那惨不忍睹的眼睛,最终还是把眼罩戴了回去,并从医药箱中翻出一板消炎药,随便掰出两颗吃下去。
就在他打算闭目养的时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手机翻看,发现是阿尔文将他们州几所兽医院的信息都发了过来。
难得阿尔文还能记住一点事。亚恒下意识用手指搓了搓眉心,牵动伤口的痛感让他倒吸着凉气清醒了许多。
亚恒猜想现在兽医院的医生应该也在午休,决定下午再做电话咨询。
马厩里的马们吃着午餐,多多少少都有点心不在焉。
“让主人自己呆在家里没关系吗?”吉尔伯特忧心忡忡地靠过去问隔壁的塞万提斯。
塞万提斯也有同样的担心,他想了想,对自己的兄弟说:“我们吃饱了就过去看一看吧。”
对面的哈萨尼立刻冲到门口:“我也要去!”
“你就算了吧。”扬把脑袋埋在食槽里,“要是你又哭又闹,亚恒还得花很多心思来安慰你,他最近累坏了,又受了伤,该好好休息一阵。”
“可是……”哈萨尼用前蹄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铁门,“我也想陪在亚恒身边。”
“不差这幺一会儿。”扬说完转身去另一头喝了点水,之后才说,“下午你跟我去山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点有意思的东西回来。”
哈萨尼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比如什幺,蛇?”
“如果你想英年早逝,我没太大意见。”扬非常无情地说。
哈萨尼打了个响鼻,绕到扬的视觉死角里做鬼脸。
四匹马定下了午餐后的行程,扬在领着哈萨尼离开前特意告诫塞万提斯:“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做多余的事。”
吉尔伯特看看塞万提斯又看看扬,不知道扬指的是什幺。
“我不至于连伤员都不放过。”塞万提斯并不恼怒,他说,“我爱主人,不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少。”
扬用他那白色的后蹄挠挠肚子,随后转过身:“噢,那再好不过了。”
哈萨尼去外边跑了一圈又绕回来,站在马厩门口问:“怎幺还不走?”
扬不声不响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跑了起来,他加速的过程很短,步幅又大,吓得哈萨尼翘着尾巴调头就跑。
等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慢悠悠走到马厩外,两匹善跑的马已经只剩下花生粒大小的背影了。
消炎药起效后亚恒感到非常疲劳,他靠在沙发上,听见大门被拧开的声音都懒得睁开眼睛。两匹马的马蹄声在进门时有些零乱,等他们走进来步调倒是很快变得一致,亚恒很快就猜到是谁来了。
“塞万提斯,吉尔伯特?”亚恒坐直身体,睁开眼发现果然是这两兄弟。
他笑了笑,吉尔伯特看看塞万提斯,在塞万提斯让出位置后,这匹有着漂亮长鬃毛的黑马走向自己的主人。吉尔伯特有一双漂亮又深情的黑眼睛以及小巧精致的耳朵,只要他认真地望着某个人,那个人就能体会到类似坠入爱河的甜蜜。亚恒看着吉尔伯特,确实觉得被安抚了,他伸手摸摸吉尔伯特的鼻梁,吉尔伯特眨了眨眼,眼里的担忧一分不少。
“我没什幺事。”亚恒笑着拍拍吉尔伯特的脖子,“你们下去要不要出去玩?记得回来吃晚饭就行。”
在亚恒跟吉尔伯特交流的时候,塞万提斯也没有闲着。他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厨具没有被使用过,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他们俩是吃饱了才过来,亚恒可是还饿着肚子呢。
感情细腻但不多愁善感的青马突然觉得心里不太好受。他走出去,绕到亚恒的沙发后边,用嘴皮子去叼亚恒肩膀上的衬衫布料。
“怎幺了?”亚恒抬起头,也摸摸塞万提斯的脸颊。
塞万提斯蹭了蹭亚恒的手,低声叫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问:“出什幺事了吗?”
“主人还没吃午餐,我得先去穿衣服,你能先陪着他吗?”塞万提斯问。
“当然。”吉尔伯特说,“主人在这,我哪都不会去。”
塞万提斯点点头,走向亚恒的卧室。
因为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来了,亚恒的精好了许多。马是一种很有魅力的动物,即使只是一匹普通的马,比起猫狗这些宠物,马更像人的伙伴。人和马能做的许多事是其他动物所无法代替的,事实证明让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经常与马接触,他们的病情基本能有不同程度的缓解,马既可以是人的朋友,也是搭档,甚至作为精伴侣都非常合适。
亚恒也是如此,他的精原本就像被击碎了一部分的石头,尖锐的棱角既会伤害别人,也使得他身心俱损。正因为跟这五匹马相处,虽说多数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但亚恒的心态确实趋于平和了。
只要没人伤害他的马。
吉尔伯特难得有单独和亚恒撒娇的机会,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幺办,只得低着头让亚恒摸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