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提前递拜帖,显然是知道这晋国皇子如今是真正的裴家人。
此时刚入夜不久,白天喧嚣热闹散去,裴府显现出本来的样子,和府中主人一般,这深宅大院有一股清冷意味,仆从们虽是训练有素,也难免忙了一天而松懈惫怠,一时间更有些萧瑟之感。
裴信此时在内院厅中,期思先去见他,裴勋正陪他下棋,两位白发老人对弈,却并不像寻常老人们那般闲适平易,裴信即便老了也气势不减,期思每次接近他,便能感到他身上令人疏离的压迫感。
“外公,听闻小姨明日就要走,白天也未曾多聚,毕竟难得见面,她待我又十分亲切,我便想着再来看看小姨。”期思笑容明朗,进屋朝裴信微微一礼,十分自然地坐在裴信下首座上。
裴信瞧见他进来,目光仍是锋利的,但色显然柔和许多,比起初见时要有不同,裴勋笑着放下一枚白子说道:“瞧我说什么,阮儿一向是最招小辈们喜欢的。”
裴信眼里,期思也只是个经历单纯的少年,虽然来做了质子,但一路顺遂,肃帝和江荀衍对他多有爱护,心思不会有多复杂,更做不出威胁得到裴家的事情。
期思这特意来一趟,正是应了他的判断,这孩子重性情,心思简单。
裴信当即着人去叫裴阮儿,祖孙辈的三人聊了不一会,裴阮儿便进来了。
她显然是匆匆赶来的,秀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期待,进屋朝裴信和裴勋问了好,便看着期思,脸上笑容欣慰。
“这孩子,当真是性情中人。”裴阮儿上前,目光热切疼惜,坐在期思身边朝着他,仿佛看不够一般。
裴信抿了口茶,目光深不见底,笑了笑说:“这不正是与你一样么?所以格外投缘。”
期思目光澄澈明亮,看着裴阮儿说:“来了这么久,却只与小姨匆匆见了不到一天,原先没多走动,向来实在可惜,只觉得相见恨晚。”
裴阮儿笑着摇摇头:“觉得可惜的是我才对,早些见到你,也就能多照顾照顾你,如今已是大人了,反倒没机会照料。”
期思心中温暖,他这许多时间来,见了许多真心与假意,他知道裴阮儿是真心把他当自家孩子,这世间真心难寻,他十分珍惜。
裴信与裴勋瞧着姨甥二人说不完的体己话,便笑着说:“你们小辈的投缘,便好好聊聊。”又着下人奉上点心好茶,便离开留期思和裴阮儿相谈。
裴信临走前若有似无瞧了裴阮儿一眼,裴阮儿目光似有一丝震颤,笑笑说:“跟孩子说说话,自然不会讲有的没的。”
裴信笑笑,裴勋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笑容自若,二人便离开去看今日肃帝赐下来的那幅画了。
期思自然也感觉到裴信的警告提醒意味,以及裴阮儿的不自在,但不动声色,依旧眼带笑意,裴阮儿也不是寻常深闺女子,见多识广,身上更有种侠骨风范,十分大气,两人核能聊到一起去。
期思知道元酀此时在裴府内,或许就在这间厅堂的檐顶上,心中便感到踏实,他尝了一口点心,不经意地说道:“若我娘仍在,看到大家待我这么好,定然是开心的。”
裴阮儿情一顿,似有些哀伤感怀,但仍笑着,说道:“你也受苦了。”
期思色间带着微微试探,问道:“小姨,你和我娘从前一定很好,你记得她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