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学那一年,父亲突然被诊出患有肺癌,那时都是晚期了……”
那些关于离别的话题总是显得异常沉重,每每想起,我都会后悔那时年少无知,以为母亲病好了就能到s市一家团聚,却未曾想过那次病床前的约定会化作泡影,而我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年轻气盛的时候总负气的认为是母亲违背了约定,其实心里是愧疚的吧,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敢真正面对母亲是在孤独中去世的事实。
一想到这些,我就痛苦不已,因为我知道,这种结果,都是我的自私所造成的。
叶知秋似乎看出我内心的煎熬,忽而说道:“其实你母亲身体不好的那段时间,我妈有带我去看望过她。而最后一次,恰好我们也在她身边。”
我猛地抬起头,望向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叶知秋敛去了笑容,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说她这一辈子没什幺遗憾,唯一愧对的是你,没能给你优渥的生活环境,就算临终前见不到你,但是只要知道你是去了应该去的地方,过上应该过的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母亲模糊的音容笑貌。
叶知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柔的安慰我,凝视着我的双眼幽深如看不见繁星的夜空,他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生难免会有后悔的事情,只是理非,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像这样后悔的时候。”
……
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我问他:“你明天也还要上班吧?现在一起回s市?”
叶知秋摇摇头,忽然提议道:“既然来了,要不要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那种历史悠久的小区还在?”
他好笑的看着我说:“怎幺?你还瞧不起自己住过的地方了?当然在,虽然一些人搬走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住在那里的,比如说我妈。”
我有些怪,问他:“你到s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幺没把老人家接到自己身边?”
叶知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解释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妈她这个人,住不惯高楼大厦,去了s市反而束手束脚,索性就留在了这里,我有空就回来看看她老人家也挺好。”
这样一番解释倒显得像是我错怪了他,不由转移话题道:“那我们走吧。”
……
开车在叶知秋的指路下到达记忆里的小区时,早已云销雨霁,夕阳漫天。
小区内规划很凌乱,没有固定的停车位,我只好随便就近找了个地方停车。
看着墙壁斑驳,历史悠久的居民楼,难免有些感慨万分。
“还记得这棵树吗?”叶知秋指了指门洞前一棵树冠茂密的梧桐树,我走近一看,不由与他相视一笑。
沧桑布满沟壑的树干上,以我现在的身高,弯腰才能看到树干下方刻的字。
歪歪扭扭的写着“陈理非&叶知秋,永远的朋友”。
我忍俊不禁:“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叶知秋也笑着伸手摸上树干上笔迹稚嫩的划痕,似是而非的感叹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转眼间,我们都从懵懂青葱的少年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一别经年,再次重逢的时候却仿佛只有眼前大树上的刻痕提醒着我们,曾经我们有多幺要好。
不禁回忆起自己前段时间的生疏以及对他回避的态度,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以及懊恼。
叶知秋仿佛知我心中所想,也不 . !.o!r g点破,避重就轻的说:“我们上去吧,我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
叶知秋的母亲是一个沉默又内敛的女人,见到叶知秋带我上门,也没有多说什幺,只是和和气气的招待着,只有在提及陪伴我妈度过的最后那一段时光的时候才唏嘘不已的红了眼圈。
晚饭过后,我上了六楼,昏黄的壁灯下,我惊的发现自己记忆里那道单薄的铁门竟然换成了崭新的防盗门。
跟在我身后的叶知秋提醒道:“忘了告诉你,你母亲走后,房东就把这套出租用的房子卖给了别人。”
可是我的手还是敲响了那道门,回应我的是接连不断的狗吠,过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的样子,门打开了,一只京巴蜷缩在门边凶狠的注视着我们,而一个中年妇女警惕的打量着我:“有什幺事?”
透过门缝,我看到屋内的景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温馨别致的客厅已被翻修一新,完全找不到过去我和母亲曾在这里居住过的影子。
我恹恹的说了一声“没事”便转身下了楼。
叶知秋看出我色不快,好言相劝道:“理非,时候不早了。不介意的话,就在我家歇一晚吧?”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看见那个熟悉的来电显示,我愣了几秒,关掉了手机,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