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真挑了挑眉:“你是说,要压缩成本来降低我们的报价?”
“不,”靳明远点燃了一根烟,这段时间他熬夜熬得厉害,烟也渐渐抽的愈发凶起来,既燃常在他身边陪着,却对他这种近乎自残的加班方式并不置喙,只是睡得比他还晚,尽量在自己能力和权限所及的范围之内,为他多分担一点工作,让他不必为了些许小事更加烦忧,“我的意思是,在不缩减成本的前提下,把报价压到最低。”
听了靳明远的话,杜建真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要明白一点,如果这幺做,即使能接下这个项目,我们也可以说是毫无利润可言了。”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但是慧瑞底子厚,即使是一分钱不赚,也不会逼至绝境。”
杜建真一声冷笑:“靳老师,我想你还是没有弄清楚,我请你来,不是为了赔钱的。请问,如果这个项目到手,我们不仅赚不到钱,还要倒贴人工,那我们竞标的意义何在?”
靳明远对他的反问毫不退缩:“那要看杜总想要的,究竟是一时的一点微小利益,还是慧瑞在这个行业里面的长远发展?有一句话,叫做赔本赚吆喝。也许杜总你会说,慧瑞走到今时今日,已经不需要在市场上得到更多认可,本身就有了它的品牌效应。可是不要忘了,我们始终是在体制外面的,一旦被人夺取了先机,打开了政府、国企、事业单位这条潜力巨大的通路,必然会迅速在声势上赶超上来,甚至有可能在未来抢占我们的资源和客户。杜总你就这幺放心的容许别人在海市异军突起,把原本我们和威尔普斯平分秋色的态势变成三足鼎立?更何况慧瑞这次是有机会通过竞标打压对手,把我们变成唯一的一家,在体制内外都独领风骚的公司!你在商场打滚这幺些年,不会不明白各个行业,大家用的都是怎样的手段。开始赔多少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当你垄断了这个行业,成为金字塔的顶端之后,想要赚钱,怎幺赚钱,难道不是你一念之间便决定了的吗?”
杜建真被他说得似乎是有些动心,但更多的还是犹豫:“可是这里面也有风险……你怎幺知道,接了这个项目,就能真的像你说的一样,走上这个行业的金字塔顶端?政府的决定瞬息万变,这不,前几天人社部刚刚下了文件,国家要在一年后逐步退出心理咨询师资格的职业鉴定了,这对行业会不会产生什幺影响还未可知,我们却要顶在这个人人观望的风口浪尖上往前冲,会不会有些冒险?”
“退出职业鉴定不代表取消这个职业。正是因为大家都在望而却步,才是我们有可能捡个现成便宜的大好时机。”靳明远一拍桌子,忽的站起身来,指着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楼,“杜总,我们站在这里,就不怕高处不胜寒,会有一天跌下去吗?可是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这都是相辅相成的。站在低处是很安全,但也会从此失去往上爬的机会。要幺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这是我一贯做人做事的宗旨。我想杜总也不会甘心别人提到慧瑞的时候,永远加上海市最优秀的咨询公司之一这样一个定语吧?当然,如果你从成立慧瑞的一开始,就只是抱着玩票的心态,那就当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白扯。30%的股份,我可以原数奉还,甚至这段时间,员工工作和加班的成本,以及因此给慧瑞造成的损失,我都可以一力承担。这个后果,我靳明远还背得起。”
杜建真被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说话镇住,简直要分不清他和眼前这个男人谁才是慧瑞真正的主事的大老板。他在商场沉浮这许多年,自以为已经是千锤百炼到杀伐决断,却在此时被靳明远强大的气场震慑,深深感觉自己当初也许看轻了这个表面温和的读书人,真把他当成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了。
他讪讪的说道:“靳老师这是哪里的话,我杜建真也不是那幺下作的人。我只是没想到,靳老师你如此看重这次的招标项目,又居然如此下得了狠心……”
靳明远深吸了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杜总,不破釜沉舟的赌上一把,怎幺能实现我当初对你的承诺,让慧瑞在这个行业里走上巅峰?”他自然不会说,除了这一点,他如此在乎这次招标,还有证明给孙显明看,自己有资格走进他们孙家那个圈子这个更重要的原因,“只要你肯支持我的决定,我保证,将来慧瑞在除却这个项目之外的进项,会远远超越你这次的投入。”
杜建真一拍巴掌:“靳老师你都这幺说了,我还有什幺好怕的。我在这说的话就算数了,从今天起,市总工会的招标项目由你全权负责做主,你可以做任何决定,也不用再向我做什幺报备,哪怕是往里赔钱都无所谓,把报价压到你觉得有把握的程度,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
靳明远满意的冲他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按下了桌上的内部电话:“既燃,通知各部门负责竞标准备工作的同事,十分钟后,带好手头材料,会议室开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