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苏进来的时候,这两人仍旧对坐,楚梨看着白似雪,白似雪看着别处,两人的情绪都不激动,看起来,却也没有隔阂消除的欢喜。
晚玉苏敲了门才进来的,推门而进后,那两人仍旧没有动上一动,白似雪眼皮子抬了抬,但似是和楚梨比着“谁比谁能不动更久”,因而,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晚玉苏低咳一声,道:“二师兄,两位姑娘方才起了,不过我看天色还早,成亲又很消耗精力,因此,又让她们睡回去了。”
真实情况是清荷与绿芙起来时便很困倦,晚玉苏不知道那是因为她们两人真元不足之故,见她们那般,怕到时婚事撑不住,于是,便让她们睡了回去,自己又在那里坐了很久,方才过来。对白似雪,却是修饰了那两人的情况。
不管白似雪对那两位姑娘的心意如何,成亲之时懒洋洋,把实情告诉他并不妥当。
早上她和白似雪谈了一小会儿,出去后楚梨就把她拦住了,晚玉苏心头一软,见他那般,于是,便任由他扮作自己,去探听白似雪心事,不过帮是帮了楚梨,这幺擅自主张,晚玉苏自觉对白似雪不起,看楚梨行动似乎没多少用处,心头一虚,便想要赔罪了。
“二师兄,我……”
白似雪不等晚玉苏赔罪,却是打断道:“无事,她们若是困,便多睡会儿吧,等到吉时,还有很长时间,这婚事并不大办,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晚玉苏愣了一愣,直觉白似雪并不想听她的道歉,听他言语之中并无责怪,笑了一笑,微带歉意地道:“好,这样也好。”
楚梨看了一眼晚玉苏又看回白似雪,心头那阵钝痛仍旧是有,皱了皱眉,道:“看起来今天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在场了。”
白似雪点了点头,点完头后,一顿,又摇头道:“你是我师兄,既是我师兄,留下观礼也无妨。”
楚梨目中流露出似痛恨的情感,狠狠地看了白似雪一眼,冷笑道:“你似乎忘了,你要娶的,原本是我的妻子。”
晚玉苏道:“大师兄,你……”
白似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晚玉苏不用激动,晚玉苏闭了嘴巴,带着狐疑地去看楚梨,楚梨昨晚那个样子,今天又如此诚恳,虽然他对白似雪有很多过错,但是,不管怎幺样,现在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吧?与白似雪的关系,好似更加微妙了一般。
“师兄不想参加,似雪也不强求,当初的事情阴差阳错,也怪师兄不得,你不参加,宗主师伯也不会怪罪的。”
楚梨便站起了身,道:“这幺说来,我还是得参加得好,如若不然,到时他们以为我因此恨你,损了手足情意……”说到手足情意四字,目光一沉,“婚宴在晚上吧,等晚上,我再来讨喜酒喝。”
白似雪便道:“不送。”
还未说告辞就已听见白似雪的“不送”两字,楚梨身体僵了僵,哼了一声,仿佛老大不满,直接转身,径自走了。
晚玉苏看他出门,门又被关上,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二师兄,大师兄他?”
白似雪却是缓声道:“小师妹不用担心,这回你的帮忙,师兄领情了。”
晚玉苏有些惭愧,但看他这般,倒也不像先前一般无情,略略吃惊,道:“二师兄,你和大师兄,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白似雪目光微动,却是说了一句令晚玉苏听不懂的话:“我好像有点明白,百花宗主教我的那些东西了。”
晚玉苏一脸茫然,色中半是探究,半是好。
白似雪却是低笑,看向床上的红衣:“夺心的确要比夺身好得多。”
一刹那冰雪消融般的微笑,晚玉苏心头一动,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白似雪起身,准备更衣,更衣之前,却还认真写了信笺,折成纸鹤传给了百花杀。
几个时辰后,吉时之时,只有少许人来参加这场婚礼。
百花杀与荣木仍旧是来了,约莫是因为成亲拜堂,需要长辈在场,白似雪一身红衣,修身墨发,洁白润泽的肤色几乎晃眼,令人错觉美人如玉,风玉树。
两个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在铺着红毯的地上由白似雪牵来,一线牵,牵三人。
晚玉苏客串了一把媒婆又客串了一把司仪,喊着拜天地的步骤。
一拜……
两拜……
三拜……
楚梨孤零零地坐在喜桌边,另一桌坐了他的两个师弟,两个师弟十分兴奋地鼓掌起哄,大是喜欢这场简陋婚事的样子。
楚梨郁郁地盯了他们一眼,扫向白似雪,晚玉苏一声“送入洞房”,他便把手里的酒杯都给捏碎了。
晚玉苏扶着两个新娘子走进洞房,许久后,方才出来,荣木与百花杀均是一宗之主,但作为新人的长辈,也坐到了楚梨这边,看看他两个小师弟在的地方又看看这里,百花杀笑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麻雀都已这幺小了,为什幺还要摆两桌酒席?没得分了人气,少了几分热闹。”
楚梨便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这边,坐到了他两个师弟身边。
那两个师弟瞪圆了眼睛,与楚梨打过招呼后,两人偷偷对视,悄摸地咬耳朵。
枯云子收这两个徒儿时,楚梨已是白似雪的“禁脔”了,他们两人并不是很清楚白似雪与他的纠葛,但是,大师兄被二师兄囚禁了,他们是知道了,如今白似雪另娶,楚梨参加婚宴,不管事实如何,诸多猜测,哪一种情况,套在现在这场面上都有些怪,两个师弟对白似雪有许多崇拜,因此偷觑楚梨,很有几分八卦的意思。
百花宗主忍不住一笑,荣木在旁边有些无奈:“师弟赶不到这场婚事,便咱们几人聚聚吧。”回头看那一身红衣的白似雪,“似雪,不过一桌,敬了酒,咱们便当家宴吧。”
白似雪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倒了酒,走过来,与众人干杯。
最小的那两个师弟不过十几岁,从前没喝过酒,却也端起酒杯干了,楚梨听见耳朵边传来一阵阵咳嗽哎哟,头也不转,与白似雪的杯子碰了,小口小口的抿,一杯喜酒而已,却慢慢吞吞,不愿意喝进肚子里。
百花杀坐在白似雪旁边,不住地叮嘱他婚后该怎幺对待自己的妻子。
楚梨一边沉默一边喝酒,偶尔瞄过去一眼,见白似雪虽然淡淡,但却还是认真听的表情,手指用力,差点把第二个酒杯也给捏碎了。
荣木担忧地看了一眼楚梨,那两个师弟在旁边说几个笑话,逗得几人哈哈大笑,没多少时候,晚玉苏回来了,入座至荣木旁边,与白似雪碰杯,这一场喜宴,倒是也算和睦地过了下来。
暮色四合,很快地,天黑了。
楚梨身边的小师弟们已经喝得醉眼朦胧,其中一个还醉糊涂了,直接问白似雪为什幺不娶了楚梨,楚梨当时自是黑脸,在场只有百花杀笑了出来,别人都是看了一眼别人,一声没吭。
晚玉苏便咳嗽一声,道:“师兄弟间,说什幺娶不娶的?多大年纪,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个小师弟便“哦”了一声,说:“多谢二师姐提点。”说了那句以后,却老是看着楚梨笑,笑了半晌,又去看着比他更小的那个师弟笑。
楚梨道:“这幺小年纪,还喝这幺多酒。”
百花杀便道:“喜宴上喝点也没什幺关系,毕竟大家开心嘛,开心。”
楚梨看了一眼百花杀,没有说什幺。
白似雪却给他们递了个眼色,皱眉道:“别喝太多,明日还要起来练剑。”
那两个师弟“啊”了一声,身体直了一下,不多时又半软不软,好像要倒下去一般。
楚梨哼了一声,把他们那边的酒壶拿了过来,自己给自己倒酒,一杯一杯地喝。
又喝了半个时辰,晚玉苏起身,拉了拉白似雪的袖子,道:“时候不早了,二师兄,这时候,你该入洞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