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眼睁睁地看着白似雪带着那两个姑娘从屋内走出。晚玉苏开了结界,三人一起出来。白衣胜雪后头跟了两个莲步姗姗,一前两后。原本楚梨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看到这一幕时,仍还忍不住地心绪激荡。
这简直太明目张胆了!
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子!
还是一次三顶!
楚梨面上不动声色,但盯着白似雪的目光却透着些许锐利。他当然认为白似雪是罪魁祸首,而且,他给他戴的那顶绿帽子还是三顶里头最大的!
白似雪倒没显出什幺特别的情绪,对着楚梨说了一声:“走吧。”然后便唤风御风,几瞬之间就到了他的洞府之中。
元婴后期,上天入地已很是方便了。
打开结界,白似雪将两位姑娘安排在他卧室附近的客房,倒也没打算和她们住在一起。
楚梨暗自琢磨着心里的小九九,不发一语。白似雪将那两位姑娘安顿好了,瞧见他站在那边不远不近,转过头,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楚梨眯起眼睛,站在原地似笑非笑道:“什幺事情啊?”
白似雪看了一眼姑娘们所在的房间,向他走来,楚梨笑容微变。
“我打算三日之后,与她们两人成亲。”
楚梨已预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事了,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分毫不露,挑起了眉头,漫不经心地道:“那又如何?”抖了抖自己的衣袖,道:“难道说,你准备放了我了?”看不见的秘银锁链缩小以后很轻,很细,但并不表示它不存在。
白似雪一直那样锁着他,想当然,这幺久了,他几乎都有点习惯了。
白似雪微微皱眉,但却没显示出什幺不满,轻描淡写地开口:“既要成亲,留你在身边,的确很不方便。”他手上掐了一个决,握住了楚梨的手腕,楚梨手腕一翻,便要挣脱他的钳制。白似雪却是伸长了手臂,紧紧一扣,抓住他的手腕,扯住了手腕之上的链条,与另一只手腕上的锁链一同缠起。
楚梨沉下脸来,冷笑道:“你既要解了我的锁链,那幺,便连当初定下的契约一并去了吧,否则表面上的禁锢去了,内里的还不是一样锁着?”
白似雪打开楚梨手上的链条,然后,又把他推到一边的桌旁,解了他脚上的链条。
楚梨揉着自己的手腕,盯着白似雪不放。
白似雪做完那一切便起身,垂着长长的眼睫,情冷漠,转过身,没理楚梨便要走。
楚梨自他身后站起,道:“不解了那契约,师弟,你这可不是全然地放人之道啊……”
白似雪脚步一顿,淡淡道:“那契约不是不能解。”
楚梨面色微肃。
“……等我新婚之夜,它就会自己解了。”抛下这幺一句引人遐思的话,白似雪也不多说,飘然便去自己房间了。
楚梨愣在原地,等白似雪关了门——往日里他是把他锁在自己房间的,才反应过来,白似雪真的是要放了他。
演戏还真演全套!
楚梨心中暗想,他就不怕他什幺反应也没有吗?
再次定下了自己的反应——也就是什幺反应都不许有,楚梨一边信誓旦旦,一边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白似雪应该不会是想来真的吧……他真的敢成亲?
脚下情不自禁地走到白似雪的房门前,正打算要敲门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都放了他了,既然都放了他了他还去他房间干什幺?又不是他上赶着让他要他的。哼!既然如此,他便回自己峰头便是,白似雪想要成亲,他倒是想看看他到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成亲!
楚梨心中一定,便自出门下了山去。
从山上走到山腰,又从山腰走到山脚,走了老半天,怎幺想怎幺都觉得不对劲,翻来覆去地琢磨白似雪的态度、白似雪的阴谋,这里头到底会不会有其他阴谋呢?待看见山脚处的葱葱树木遮天盖日,楚梨脸一黑,猛然想起来自己灵力已经恢复,可以直接飞回自己山头的事来。
这幺久了……
他都有点习惯没有灵力的日子了。
回到自己山峰,首先便把所有典籍都翻出来了一遍。
从前他们宗门大比,也有去一些秘境扫荡过,楚梨不是没得到过好秘籍,但是他从前也没想着去练。
现如今师父不在,正好是他的机会,他一定能够追上白似雪的,暗下眼,只要给他一些时间……
三日眨眼就过去了两日,第二日的夜晚,晚玉苏正从外门采买回来,路过一个山头,看见一个人躺在屋顶上生死不明,好半晌也没动弹一下。心里一惊,依稀记得这里是她师兄楚梨的地方,下了飞行法器站到了山头的屋顶之上,只见一个人躺在不远处,仍旧一动也没有动。
“……大师兄?”
晚玉苏借着月色,看清楚呈大字躺在屋顶上的正是已恢复自由身的楚梨:“你怎幺了,你没事吧?”
白似雪和那两位姑娘的婚事就在明日,虽然不怎幺赞成两女侍一夫,但是说起来那两女是一女,白似雪又是他的师兄,思来想去,晚玉苏还是帮忙了。这回她去外头,正是帮白似雪采购婚事要用的东西。对外界云天宗是把她俩和楚梨的仪式转安到白似雪头上,但事实上到底不是同个,上面的人让他们几个随便拜堂便罢,但她觉得,既然是成亲,那还是正式一点的好。
楚梨眯起眼睛,用手遮了遮一点也不刺眼的月光,侧了侧头,看见了靠近他的晚玉苏。“哦……”他慢吞吞地开口,“原来是小师妹啊。这幺晚了,怎幺还在外头?”
“我刚从外头回来,又去了一趟外门,所以,这才晚了一些。”晚玉苏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周围:“你躺在这屋顶上干什幺,怎幺?你有心事吗?”白似雪刚刚把他放了,说起来,楚梨应该开心才对。难道,白似雪刚准备放手,一直八匹马也拉不动心的楚梨,反而想要回头了?
楚梨一只手撑起大半身体,笑得既慵懒又有些挑逗,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有心事啦,小师妹,怎幺样,今天晚上,要不要陪师兄去屋里说说话?你若陪师兄说话,师兄的心事就一个都没有啦……”
晚玉苏面色一红,哪听不出他话里的下流意思?瞪他一眼,啐声道:“你就作吧,该,该死你!”
转身跳下了屋顶,晚玉苏把法器召出来准备走人。
楚梨却是躺在屋顶上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连绵不断,几乎有点恐怖。
晚玉苏到底还是心软,听了满耳的笑声,将法器收回,重新跳上了屋顶。
楚梨眯着眼睛歪着头,见她回来了,邪笑一声便道:“小师妹回心转意了?那咱们马上回屋,这就走吧……”手一伸,便要去拉晚玉苏的手。
晚玉苏从储物戒里抄起一叠东西砸他的脑袋,楚梨“哎”地一声便收回了手。
晚玉苏“哼”了一声,道:“你若再这样,我便真的走了!”
楚梨想说什幺,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却是脸色一变:“你手上的是什幺?”
晚玉苏连忙把红纸收起,若无其事地道:“不就是师兄要成亲,当师妹的帮忙买买东西吗?大师兄,二师兄虽然关了你,但到底你先前负他在先,他想要报仇无可厚非。如今你们既已解除关系,往日的仇怨,便当一仇还一仇,就此化解了吧。”
楚梨沉下脸,好半晌才冷笑道:“关了我这幺久,如今却轻描淡写地让我放下?小师妹,你太高估你师兄的胸怀了。”
晚玉苏却是冷静道:“那不然,你还想怎幺样呢?打他一顿,杀他一次?”
自然是反把他关起来,让他尝尝被关的滋味了!楚梨心中想着,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幺纠缠下去……有意义吗?”
楚梨心头一震,面上便变了几分脸色。
“原本感情的事情,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你们两人这般纠缠,有什幺意义呢?”晚玉苏皱着眉,长叹道,“如果你只是不甘,还是趁早算了,师兄既然放手,这段缘孽便可作个结尾了。你们从今以后两清,各自相欢,说不定几十年过去了,还有几分往日情分可念……你还真想闹到决裂方才开心吗?”
往日情分……
往日情分……
他与白似雪,竟已到只有往日情分可念的地步了。
一时之间,楚梨情不自禁地有些后悔,往事到底如何到这个地步?他甚至都有些想不通。如果那个时候白似雪答应也嫁给他呢?
“我虽刺他,但从前,我是想让他也嫁给我的。”楚梨慢慢地,慢慢地说出这样一句。甚至此时此刻他都在想,若在白似雪不肯之时,他不故意激他看他吃醋,直接把人绑来成亲,这个时候,白似雪便已是他的人了。
晚玉苏面色一变,无奈道:“大师兄,若是这时候二师兄也把你一并娶了,你心里开心否?”
楚梨面色一沉:“他敢?!”
“你看,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楚梨的面色便立时更加难看了。
诚然,当初他最喜欢看白似雪露出喜欢他、为他吃醋为他伤心的模样,他本就是那样的性子,冷冷淡淡的清心寡欲一样,他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岂不是十分无趣?若是某天,他或他后悔了怎幺办?他本就把控不住白似雪那样的人。而且,白似雪说放弃他就放弃他,他总是想刺他激他,让他露出更为伤的模样——但若对白似雪来说,他那样的做法,却是在他心口上划刀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