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打开卧室的房门,循声而去,看到半敞开的另一间卧室内,金线跪在地上,脸埋在双手中,哭得正投入。那种无从节制的伤心欲绝,让成辛看得很揪心。忘了敲门,她径直就走了进去。
“金线!你怎么啦?”
金线闻声,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成辛,又惊又慌,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去上班?”
不等成辛回答她,她赶紧用手背擦擦眼泪,人也从跪着变成站着。
“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这一阵子都失魂落魄的!”
虽然金线性情淡淡的,但想着她曾经在发烧期间,拎着斧头,拼尽全力救过自己,成辛对金线,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
“我……奶奶死了。”
金线的眼泪汹涌而出,不再压抑自己,任由悲伤的情绪宣泄出来。
成辛忍不住搂住她,想给她点支持与慰借。
“呜呜……我真的很难过……我很害怕……这一定是报应……”金线抽抽嗒嗒哭得很痛,一些含混不清的话夹杂其中,成辛既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定是思诚哥。我今天很累,不想吃午饭了。你们一起吃吧,不用管我。”
金线一脸哀切,皮干,发乱,看上去的确精疲力竭。
“好的。你躺下歇着吧。对了,需要请假回老家吗?别担心,畅畅一定会准你的假的!”成辛扶金线到床边。
金线虚弱地摇摇头:“人都没了……我去何用!”
成辛还要劝,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有些急,金线又朝她摆手示意她去开门,只好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走出金线卧室时,顺便体贴地将房门帮她带上。
“咦?今天你怎么在家?”贾思诚拎着沉甸甸的食品袋站在门外。
“出差半夜才回,上午顺延半天假。”
“金线呢?”
贾思诚将食品袋里的食物取出来。四分之一只镇鼎鸡、两碗鸡鸭血汤、两碗葱油拌面。香味混着热气,扑面而来。要不是刚看过金线的悲伤表情,这会儿成辛准雀跃起来。
“嘘,小点声!她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儿刚躺下。”
贾思诚自顾自从厨房里拿出碗碟,各样拨出三分之一的量,将打开的快餐盒又盖上,重新放进食品袋里。成辛看得一呆一愣的。
怎么?这架势好像是金线不吃,他要拎着回去一样!
果不其然,贾思诚唇边竖起一根食指,极其小声,近乎唇语:“这里说话不便。到楼上,边吃边聊。”
成辛的脸上,一丝抽搐快闪而过。
“楼上”一词,对她来说是一个近乎不能承受的痛点。
不过,她既年轻又理性,有的是勇气修复自己。
“好。”成辛勉强自己答应。
成辛换好衣服,带上上班用的坤包,轻轻拉上门。她准备饭后不再返回,直接去公司,以免惊扰金线睡眠。
从三楼走上四楼,每一步都如重锤敲在心上。一步,一步,成辛稳步向前。一阶,一阶,很快来到402的门前。
402房门尘封。
成辛想起那个在夏天也穿两层、微微凉爽就加衣服的老太,想起她笑的时候满口碎牙,想起她喊她“年轻人”,想起她怯懦地低头缩在床角,想起她举起长柄锅……
“成辛,你不要紧吧?”
贾思诚的询问打破成辛越陷越深的回忆。成辛将目光从402移开,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事。”
活着,像永远不会死去。
死去,像从来不曾活过。
成辛伴着莫名妙蹦入脑海中的两句话,走过402,走上5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