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厌恶感降低许多。他甚至想,如果莫寒清日后远离他的大师兄,莫寒清跟着掌门师尊就这么一路废柴下去直到寿终正寝也没什么,他干嘛之前魔怔一样要针对莫寒清呢?反正他也是没威胁的人。
红剑对他们说道:“别伤她。”
“给我一个理由。”方云修皱眉。方云修一双如烟雾笼罩的双眼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是无数世界的烟火气,可是很矛盾的是他对各种感情的体会又很麻木,这种相悖的特质让他越发像一个捉摸不透的谜团。
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方云修看见曾从灵支撑着耗尽灵力的身体站起来,捂住胸口,脸上的色又变成那副清心寡欲的道修模样。她看着眼前的红剑,又看着与她相对而立的方云修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握住红剑,轻抚红剑的剑身,脸上浮现怀念的色,目光也变得清澈温柔,“鸿。”红剑一声长鸣。
她对着方云修绝望地说:“是她,又来了。”
方云修和秋子墨等她把话说完。
“其实我没有向你们说实话……我早就成了这座洞府的一部分,在洞府的主人死的那一刻,我就跟着他死了。可是没想到,我的魂魄还能活在这座洞府里。每一个进入这座洞府的人,停留时间过长,都可能变成这座沙城的一部分。你看外面那些人,他们很可能道消身死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座洞府之中。这就是洞府的玄机,只有从生门出去的人,才可能得到洞府主人的遗物。”
说到这里,曾从灵轻抚红剑的剑身。
红剑剑身发出微弱的红光,它消耗太多,又因为断念的震怒,只剩下最后一点灵力,支撑着它身为剑灵的精魂不散。它也是进入到这里才意识到,洞府的主人是他曾经的主人拂陵散人,它是季津同从人类修真界抢走的灵剑之一,之后不久,他的主人也因为意外陨落。但这些在万魔崖底挣扎的它都不得而知。拂陵散人是中千世界有名的散仙,而曾从灵这个合欢宗的妖女痴恋他已久,两人纠葛千年,曾从灵在无数个世界中穿梭,只为了追随拂陵散人的踪迹。
最后曾从灵找到拂陵散人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元婴没有机会逃出,眼看就要彻底消亡。他把他的洞府留在魔界,等待有缘人寻找他的传承。
曾从灵哭着对他说:“你若死了,我就去榨干修真界那些无耻男人的精魄,我就去让那些男人躺在我身下,夜夜笙歌,直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要是死了,我也要把你气得从地下醒过来骂我无耻。你不是最恨我一身魅功,惑人无数吗?你不是正派修士,一身正气吗?你站起来,手刃我这个妖女啊!”
拂陵多年来,对曾从灵都不假辞色,他们同为修士,但是曾从灵是合欢宗闻之色变的宗主,天下男人皆是她的掌中万物,为正派人士所唾弃。但是她偏偏对他另眼相待,苦苦追寻多年。
何必。
大道茫茫,求仙路上儿女情多么的渺小,何必对他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一片痴心。道不同,如何相守。
他无力的手放在曾从灵的脸颊上,他第一次抚摸曾从灵的脸,柔软,手心满是她的眼泪。
魔界乌云遮蔽,天光熹微,他嘴角带笑,对她说:“你不用再为我头疼了,好好活。”
这何尝不是对他们两人的一种解脱?曾从灵抱着他已经垂下手的尸体,仰天痛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在魔界不见天日的蛮荒之地抱着拂陵的尸体枯坐不知几个日夜,最终选择爆体而亡。
生不能相聚,死能相守也好。
只是没想到她的一抹识进入洞府,成了这个洞府的生灵之一。她发现她在这个洞府里,化作了她生前最想要的样子。黄沙铸体,变成了一个温婉可人的道修。她常问拂陵散人,如果我是名门正派的小师妹,你会多看我一眼吗?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假设,但是在他的洞府里,这个愿望实现了,永远地实现了。
只是时间过了太久太久,洞府里的生灵也需要吸收外界的能量来维持,于是她逐渐控制不住自己,那个心魔一样的合欢宗妖女再次出现,不择手段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灵力,她的心魔不断蛊惑她,不想要消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些想要寻宝的修士与她陪葬。她的意识也在逐渐削弱,她时常记不起,她曾经爱一个人,爱到甘愿驻守在他的洞府里永生永世。她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失去意识,和外面那些生活在这座沙城的人一样,彻底成为这座城无意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