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骁正低头给小腿喷药水。他换了格子短裤,露出的小腿上清晰可见几处乌青。略显宽大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胸口,露出两道平直的锁骨。半干的银灰色额发垂下来,在他的眉眼处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酒店暖光的灯光像是给李杨骁刷上了一层柔光滤镜,似乎他再长出两只尖尖的耳朵,就能变成一个银发精灵一样。
迟明尧一肚子的鬼心思土崩瓦解,像迅速消融的雪堆一般,转瞬间化成了一滩春水。
他突然觉得李杨骁应该永远待在这样的柔光之下。
而不是被汽车的大灯肆无忌惮地扫射,然后狼狈地用手背遮住眼睛;也不是在暴雨天被紧急刹住的汽车撞了一次又一次,然后踉跄地跌倒在泥水里;更不是被陈瑞搞到没戏演,要靠出卖身体才能换来一个电视剧男二的资源……如果他没有遇见自己呢?
他应该飘在天上,被柔软的云层包裹着,毫无顾虑地追逐着他想要的月亮。
这样才对啊。
“洗好了?”李杨骁抬头看了一眼朝他走过来的迟明尧。
他又有点紧张了,希望今晚的迟明尧能善心大发,让他不要那么疼——行行好吧,他想,最后一次了,能不能给他留下点好念想。
“你在做什么?”迟明尧说。他当然知道他在喷药水。
“有点磕到了,”李杨骁摇了摇喷雾剂,试图用开玩笑的方式缓解自己的紧张,“快用完了,这得算工伤吧,剧组也不给报销。”
迟明尧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迟明尧把手放到了他新染的奶奶灰上,他的心脏快蹦出来了。
李杨骁咳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得说点什么。
“那个,”他咽了下喉咙,“你知道罗子茗为什么要染奶奶灰吗?”
迟明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但李杨骁既然这么说了,他只能顺着问道:“为什么?”
“你见过罗子茗的那只狗吧,叫煤球,呃……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发色跟煤球的毛色很像?”
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狗?迟明尧忍住打断李杨骁的欲望,耐着性子说:“好像是有点。”
“赵可研,就是魏琳琳演的那个角色,有一次抱着煤球说,好纯正的奶奶灰啊,太好看了吧……罗子茗喜欢赵可研啊,回去之后他就去了理发店,指着煤球对理发师说,照着染个一模一样的颜色……哈哈哈哈,是不是挺傻的?”
迟明尧没应声。他想起了剧本里罗子茗那个没有成功的偷吻,李杨骁演出来应该会很好看。
李杨骁顿时觉得自己也很傻,比罗子茗还傻。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起了狗?
他尴尬到想钻地缝,只能又拿起喷雾剂,朝着小腿喷了两下。
“罗子茗有吻戏吗?”迟明尧出声了。
“嗯?”李杨骁抬头看了一眼迟明尧,不明所以道,“……没有啊。”
“没有吗?”
“对啊,不会有观众想看男二吻女主的,不过倒是有一场偷吻未遂。”
“哦,那你拍过吻戏吗?”迟明尧又问。
李杨骁脑子里警铃大作,心跳猛地加速,胸口像揣了一台缝纫机,有谁在一刻不停地踩啊踩。但他强作镇定道:“当然拍过了,你不是看过我演的电影?《偷心》和《迢迢》里不都有么?我,”李杨骁咽了下喉咙,“我不但演过吻戏,还演过床戏呢……”
“</br>